
第39章 1-39长宁与她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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肯定会有不长眼不识趣的冲撞。
西北这地方,最是不安稳,或许是因为外敌西戎时时刻刻的威胁,民风性情都放纵得很,一言不合就容易起冲突,性子再火爆一些,就能惹起无数风.波。
颜书语走过客栈附近的商铺一条街,入眼就是生活气息浓厚的民居,在她身旁不远处,一家专门做羊汤的食肆散发出阵阵香味儿。
“我想吃东西,你呢?“颜书语摘了面纱,看向裴郁宁。
她最近食欲都不怎么样,午饭也没吃东西,出来转了一会儿闻到肉汤的味道就有些忍不住了。
难得有胃口,她不想委屈自己。
“我和你一起吃。”裴郁宁即便中午吃了不少,但以他的饭量而言不过五分饱,现在还能吃不少东西,本来,他在决定带她出门的时候就打算找些她喜欢的食物,现在正好。
这个时候不是吃饭的点儿,食肆里没什么人,老板和伙计见了他们一行七八人过来,眼瞬间亮了起来,“客官,您要用些什么?小店里有熬得香浓的羊汤和刚煮好的羊肉,还有咱们本地焦香的麦饼与烙饼,来上一些?”
“您要是想吃面,咱们店里也是有的。”伙计旁边笑着补了一句。
“你们喜欢什么就叫什么,”颜书语看向跟在身后的春月裴大等人,“别想着省钱,想吃什么吃什么。”
“老板,多切些羊肉给他们,给我一碗羊汤,其他的让他们自己点。”她在店里找个了僻静的角落坐下,裴郁宁坐在她旁边,其他人则不远不近的坐了其他桌子,和他们隔开一段距离。
客人少,伙计动作很快,热腾腾的羊汤端上来,汤汁发白,肥而不腻,拇指大小的肉块在汤中翻腾,配着点点绿色,很是让人胃口大开。
裴郁宁和其他人同样点了羊汤,不过麦饼与烙饼都要了一些,店家切好的大块羊肉连着骨头被一起端上来,裴大他们胃口很是不错。
颜书语看着粗瓷碗里的浓白羊汤,额头渗出细汗,即便外面太阳高悬,热气不减,她这会儿仍旧想要喝一口滚烫的肉汤。
口大底小的粗瓷海碗,带着同西北空气一样的爽快大方,她伸手摸了摸碗底,没用筷子和勺子,深吸一口气捧起碗就喝了一口,颇有几分西北边关百姓的豪放姿态。
峪州的羊虽说少,但比起其他地方要好很多,有一个品种据说是贡品,所以今日的羊汤味道才不错,就和望京那家羊汤铺子的味道一样。
裴郁宁眼睛瞪大,似是不可思议。
鲜香热汤下肚,颜书语瞬间出了身热汗,脸色也红扑扑的,懒得看其他人惊讶表情,她捧着碗又继续喝了一口。
裴郁宁筷子掉在桌上,声音有些不稳,“长宁?”
颜书语没理会,又喝了两口,直到身上汗水越出越多之后,才终于放下粗瓷海碗,看向裴郁宁,“怎么?”
“你没事吧?”他问得小心翼翼,眉间有细小褶皱。
“我很好。”颜书语面色平静,丝毫没有不妥之处。
难得看到她这么有食欲的模样,虽然举止有些怪异,但她乐意比什么重要,裴郁宁想明白之后,就压下担忧,将麦饼和烙饼推过去,“别只喝汤,吃些饼。”
颜书语选了焦香的麦饼,啃了一口,没动静,牙齿磨了磨,摩擦声里,麦饼丝毫无损。
她试着掰了掰,还是不行,正好同裴郁宁忍笑的眼神对上。
“你吃。”她把沾了自己口水的麦饼递过去,裴郁宁没说什么,一口下去,嘎嘣声中,麦饼缺了一角,颜书语眼皮跳了下,对于这饼的硬度有了更明晰的认识。
“麦饼比较粗糙,你吃不惯的,”裴郁宁将烙饼掰成小块送到她面前,“烙饼还可以,嫌硬的话你泡着吃。”
颜书语泡了两块,吃着还不错,比之前多吃了几口,但她饭量一向不大,一碗肉汤硬撑着也只能吃下一半。
看她勉强自己吃东西的样子,裴郁宁直接将汤碗移了过来,“吃不下别勉强。”
颜书语看着离自己有一段距离的碗,皱了皱眉,“吃不完浪费。”
她从来就不是奢靡的人,这次来西北的路上,对珍惜食物这件事更是深有体会,尤其听裴大他们说西北边军现在就差吃不饱饭,再想想自己,更是不舍得浪费。
“吃不下我帮你吃。”裴郁宁抬了下眼皮,继续喝汤吃饼,将两人面前的那切好的羊肉捡了块小的出来,“吃肉。”
“我不吃。”她直接拒绝,将盘子往他那边推了推,吃饱之后离得太近看着都难受,“你全部吃光好了。”
在她面前,裴郁宁从不客气,一口汤,两口饼,再咬上两口肉,胃口大开的模样看着格外气人。
不远处桌子上裴大他们同样吃得风生水起,跟着裴郁宁的军师和裴三裴五他们颜书语熟得不能再熟,以军师的性子,能吃饱吃好就绝不会委屈自己。
果然,在裴三裴六无语眼神中,店家很快送上了第二盘切得多多的大块羊肉,于是,每个人都抱着肉骨头啃得满嘴油光。
“在西北真是辛苦他们了。”颜书语感叹完收回眼神,同裴郁宁幽黑深邃的眼睛对上,“怎么了?”
“没什么。”裴郁宁垂下眼神,继续吃东西,但神色已然不如刚才好看。
吃饱之后,颜书语想起了要说的正事,“商队到南石府就会停下,你们走之前想要什么商货就早些和我说,我会找人准备好,到时候和粮食一块儿让你们带走。”
“你抓紧时间和霍家二公子好好谈谈,关于日后行.事心里也好有个章程。”
“要是还有其他问题,你再和我说,能解决的我都会处理。”
裴郁宁嗓子里那口汤呛了一下,他使劲咳了两声,才红着眼睛去看她,“你不和我一起走?”
颜书语皱眉,“我为什么要和你一起走?”
“你不去徐安县?”裴郁宁面色发沉,嗓音发涩。
“那么偏远的地方,我为什么要去?”颜书语反问得理所当然。
裴郁宁心里那句话刚冲到嗓子眼儿准备说出口,就在她戏谑眼神中偃旗息鼓,他太阳穴一跳一跳,“你耍我?”
颜书语没回答,但嘴角多了点儿笑意,见面以来,这是她第一次笑,笑容里有轻松还有揶揄。
裴郁宁揉了揉太阳穴,紧绷的眉目松缓下来,“颜长宁,其实我一直都有感觉,现在,我更相信自己的直觉了。”
“什么意思?”颜书语指尖点了点桌面上没擦干净的油污,问得漫不经心。
“你是不是嫉妒我胃口好?”裴郁宁虽是在问,但语气却很笃定,“所以我每次吃饭的时候你都才要气我。”
食不言寝不语这个规矩他们都清楚,但她偏偏每次都选在他吃饭的时候说那些让人堵心的话,他很难不去怀疑她是故意的。
他很久之前就发现了,她只要能收拾他或者堵了他的话就会很开心,他越是憋屈,她好像越能笑出来。
就是不知道她自己发现没有,不过看她毫无所觉的模样,想来是没发现自己这个小毛病的。
“你想太多了。”颜书语看他一眼,不复刚才那点儿笑意,“我只是习惯了吃饭的时候和你谈事而已。”
这个他,明显不是面前的他,裴郁宁心里更憋屈了些。
颜书语托着下巴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吃饱喝足之后,果然比较容易犯困。
她没骗他,从前在家里,最初的时候,她吃得少,他吃得多,她事情多,吃完饭就想离开,他却偏偏拉着她非要坐在旁边,他什么时候吃完,她什么时候才能离开去做正事。
久而久之,她就养成了习惯,吃完饭之后坐在旁边和他说一些杂事,她说他听,偶尔应上一声回上两句,就算是难得的交流了。
他们两个总是很忙,能呆在一起的时间太短,只能抓紧那点儿可怜的时间了。
她说了那句话之后,裴郁宁就没再开口,继续专心吃东西,不过看他瞪着眼吃肉的架势,颇像那只羊和他有深仇大恨似的,看得颜书语转不开视线,嘴角笑意慢慢多起来。
她很是好心的安慰他,“放心,你能吃多少就有多少,不够的话我继续买。”
小小的银锭子被放在桌上,看得柜台旁边的老板差点直了眼,他这食肆一个月能赚二两就不错了,谁想到今天来的人手面这么大方,果然,南边来的商队就是有钱。
裴郁宁面色更黑了些,咬着嘴里那口肉,语气咬牙切齿,“为什么是你付钱?我有银子。”
“你的银子留着自己买糖吃吧,”颜书语毫不买账,一副不将他看在眼里的模样,“今天我心情好,愿意请裴大和军师他们吃肉,当然,你要是想自己付,我不介意的。”
裴郁宁觉得心口堵得更厉害,果然,她是真的不想放他好好吃上一顿舒心的饭,不过,所有人她都管,单单撇去他,他才不会同意,“你帮我付!”
他一字一字咬得格外狠,伴随着这勉强被压下去的怒气,手里那根羊骨头被他咔擦彻底咬断。
“帮你付就帮你付,反正我有钱。”她神情平淡的看了他一眼,在他心口又戳了一刀之后,才托着下巴去看外面的景色。
裴郁宁觉得自己胸口血气翻腾,不过,很快,那些汹涌的情绪就沉淀下来,他再度恢复了冷静,嘴角微微勾起一瞬,但又很快消失。
在她面前,他的那些情绪从不作假,不过,却远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强烈。
只是她需要他这样,她会开心,会觉得轻松,那他就给她这些,她越放纵自己,就会越靠近他身边。
他虽然没有做生意的本事,但至少这场生意里,他利弊得失早已计算得清清楚楚。
有得必有失,只有先失去,才能得到,这就是他的现在。
最好,她能更任性一些,等任性成了习惯,就是他出手的时候了。
等一行人吃完饭往外走时,颜书语看着脚下的路开口道,“西城门怀通街那边的羊汤铺子,和这家味道一样好。”
裴郁宁停下脚步,低头去看她,“你喜欢?”
“喜欢,但不想去。”颜书语留下这句话,就继续往前走,剩下.身边一群人眼神迷茫,不知道家里两位主子打什么哑谜。
裴郁宁跟在她身后,眼神严肃,她说的西城门怀通街,是望京,望京那家羊汤铺子传承了几代人,味道算得上京城一绝,很有名气。
她或许会对他心软,也会尽力帮他,但嫁给他,不在考虑之内,她不想再度踏入望京。
秋日湛蓝天空下,裴郁宁踏着她的脚步跟上,不想去望京的话,那就在西北安家好了。
反正,他其实也不怎么想回去,侯府里,没有他需要的东西和人,他想要的一切,都在他身边。
他会在这里,给她最好的家。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我就是看文沉迷了蛤蛤蛤
大结局哭死我了,一下午眼泪都没停过,尤其是结局告白那里,简直虐惨我,我脑子刷刷刷涌现出了很多情绪,瞬间好多画面和灵感
其实我写小说的灵感就是故事里接收到的那些情绪,就像写这个故事的初衷,其实是大夏天的我脑子有了一副雪景图和很惆怅的情绪,于是先有了前三章,然后我就去码番外了
可以说,这篇文,番外第一章才是实体,那是一切故事的根源,其他这些都是枝干上长出来的绿叶和花
等这篇文快大结局的时候,我才能双开,毕竟写到中间的时候我会一直沉浸在一个文的情绪里面,完全提不起精神码其他文
这几天我再搞另一篇换男主的重生文,感觉特别特别想开!也好想开轻松简单的甜文!!
我简直无可救药!
第二更我正在码,不知道能不能赶上十二点,我尽量努力哈
☆、3-13同心之约
客栈房间中, 霍正真正襟危坐,看着对面神情若有所思的男人。
除了他们两个之外,房间里还有另一个人, 她安坐旁边,手边一盏茶, 并不插手他们两人之间的事。
“裴世子,这个条件您看如何?”霍正真见对方许久没给出想象中的反应,沉不住气开口问了一句。
颜书语心中无奈,霍正真果然如她所料,在裴郁宁面前弱了气势, 他们是商人,和人谈判,无论身处优势劣势,都不能自己先弱了底气,否则很容易节节败退, 尤其对手还是裴郁宁这种人。
他最擅长步步紧*,无论是战场交锋还是同人对峙。
“我需要再慎重考虑一下。”裴郁宁神情冷漠,冷淡眉目中看不出丝毫情绪。
“霍家给出的诚意我以为已经足够。”霍正真忍不住刺了一句,就算神威侯府这位裴世子未来可期,但现在明显在军中毫无实权, 不说徐安县那个偏僻的地方,就说官位,也只是个普通小旗,至少几年之内他们在同他的交易中都难以获利, 如果刚才给出的那等条件他都还要推脱考虑,他不得不重新评估同他合作的可能性。
裴郁宁面色不动,抬眼看了霍正真一眼,“我说,我需要考虑。”
扑面而来的杀气同那天感受到的一模一样,霍正真心陡然跳了下,面色白了些许。
颜书语看一眼对峙的两人,茶盏磕在杯壁上,发出清脆响声,让房间内沉闷气氛重新流动起来。
被惊到的霍正真下意识看向发出声音的方向,眼里是对方安稳如山清淡优雅模样,沉重的心情不由自主松快了些。
这一刻,他意识到自己彻底落了下风,不适合再谈下去,应当及早鸣金收兵,否则很有可能一败涂地。
给了颜书语一个感激眼神,霍正真起身告辞,带着满身冷汗出门离开。
裴郁宁收回外放的气势,走到她身边坐下,眼神深沉,“你帮他?”
他就算在西北再艰难,也并非一定需要人帮助扶持,路他既然决定要走,就一定会走下去,想以施恩来控制他,他只能说,有这个想法的人太天真。
十一岁就敢提刀杀人且面不改色的人,心肠从来不会柔软。
这世上如果真有人能控制他,那也只能是他心甘情愿。
就如他面前这个人,他送上缰绳,她都不一定想要。
颜书语放下茶盏,给自己重新倒了杯茶,“霍家是我精心选择的合作者,你别吓他。”
“未来二十年,他会是我最好的帮手之一。”
“除此之外,没有其他?”裴郁宁挑明他的意图,对于出现在她身边的年轻男人,他报以十二分的警惕与敌意,这点他不在乎她知道,或者说,他需要她明白,有些事情只能存在于他们之间。
颜书语看了他一眼,神情厌烦,“你放心,我没心情考虑其他事情。”
言下之意,无论是他或者是其他男人,她都没兴趣。
裴郁宁得了答案,一半喜一半忧,不过,总归喜大于忧,因为未来几年他都要呆在西北,不可能在她身边,他不希望有人借机靠近她抢走她。
人在自己至关重要的东西与事情之上,永远都是自私的,没人能例外,他同样如此。
“你可以不这么辛苦的。”他握住她的手,粗糙掌心同她相贴,“只要你想,你其实能安安稳稳呆在江南的。”
不需要费心竭力的做这些事情,也不需要替任何人辛苦,单单只为自己,活得好些开心些。
那于她而言,既轻松又简单,只要她想,就能做到,但此刻,她人却来了千里之外的西北,来到他面前,为他筹谋那么多。
他额头同她掌心相贴,“我很开心你能来见我。”
无论是为了什么,她都来了,见了他,给了他帮助和支撑。
他从前放不开,现在更放不开。
“别想太多。”颜书语任由他靠在身边,淡淡道了一句。
她给不出太多,也不全然是为了他,她只是按照自己的心意,做了自己想做的事情。
现在的她,完全按照自己的心意而活,是最任性的时候,也是被人爱着包容着的时候。
她享受着身边人的纵容,挥霍着这难得的任性,去追寻从前错过的东西。
“你等我。”裴郁宁到底说出了这句话,这句话横亘在他心间,不说出来就太难受。
过去的他太蠢,才让她那么难受,他不会,他会做到自己许诺的一切。
颜书语没说什么,只看着茶盏里袅袅上升的热气,眉目平淡,有些话,她听过就算,不会往心里去,于她而言,她现在脚下走的路才最重要,其他的,不会多想,也不可能去想。
窗外,秋风乍起,暖阳中枯黄的落叶漫天飞舞,日光中仿佛蝴蝶蹁跹,带出几分萧瑟之意。
秋天已来,冬天不远了。
***
霍正真满是怅惘的送走了那一行人。
这次西北之行,他真的学到了不少东西,无论是做生意还是做人。
就拿那笔十拿九稳的交易来说,来之前,无论是祖父还是他都很有信心,觉得那位裴世子一定会答应,不仅会答应,或许还会感恩霍家在此时对他的扶持。
但几次交锋之后,他发现想太多,这是他成年以来第一次做生意做得如此憋屈,对方那副戒备审慎的姿态让他多次碰壁,他想和他谈生意谈交易,对方却不大感兴趣,偶尔还会因为他的冒犯被投以冷酷眼神。
尤其是在他心力憔悴想要寻颜家姑娘帮忙说和之时,那落在他身上的眼神仿佛刀锋,只一眼就好似能刮下他一层皮。
他除了无言以对,只能无言以对。
还好,事情最后还是谈成了,但谈的结果却和他想象中天差地别,对方那副极力勉强自己才愿意同他同霍家合作的模样实在是太刺眼了。
他心中不是没想过放弃,但颜家姑娘只对他笑着道了一句,“霍二公子,这世上从无后悔药可吃。”
只是这一句话,他就歇了心思,来之前祖父说得清清楚楚,如果他心有动摇,就看他那位小友的态度,她觉得他会后悔,那他就努力让自己相信面前这对未婚夫妻,压上霍家的前程赌上一赌。
多年后霍正真再想起这次西北之行,只能感叹自己选择相信祖父果然是对的。
祖父相信他那位小友,他相信祖父,于是成就了未来霍家的璀璨前程。
他何其有幸,亲眼见证了两位传奇人物的崛起。
不过现在,霍正真还被那些缠.绵不去的怅惘情绪困扰着,在南石府为他的西北之行收尾,筹划买地种粮育良种之事。
那对被他惦记的未婚夫妻,早已带着人去了更为偏远的徐安县,不过,她倒是把商队那些人全留下来了。
“罗管事,你家主子将这里的事全权交托给你,显见是很信任你的。”霍正真看着身边身材矮胖的颜家管事,笑着道了一句。
多年经商,他最是清楚人不可貌相,不过,对于颜家姑娘敢于如此用人的心胸,他还是佩服的。
不管罗管事本事如何,她敢将这么大这么重要的摊子交托给他,就足见眼光与心计,更何况,接触得越多,他越觉得她选对了人。
罗德文,确实是难得的好帮手,说是大才也不为过。
“主子交托的事情,我都会妥善办好。”罗德文照旧笑眯了一双细长眼,“霍二公子,我家主子在这里找了不少赚钱的生意,不知道您有没有兴趣?”
对商人而言,赚钱这种事怎么可能没兴趣,霍正真从伤春悲秋中走出来,来了兴趣,“钱这种好东西,任何时候都不嫌多,罗管事不妨同我仔细说说。”
“那咱们里面请?”罗德文邀请人去附近的茶楼,难得的好时机,怎么能错过。
于是,一行人各自带着下属去了茶楼,开始了漫长的生意之旅。
***
“太穷了。”这是颜书语到达裴郁宁他们驻军的徐安县时所说的第一句话。
满目萧瑟,除了附近山头能看到点儿精神.的绿意,视线所及之处,全都是穷困破败。
“这是抵御西戎人的前线,从前被冲垮好几次,西北前线许多地方都是这个样子的。”裴郁宁站在她身边,低声道了一句。
颜书语眼神瞬间肃穆起来,神情也郑重许多,她的人生中,第一次看到如此破落衰败的场景,脚下的土地仿佛随时都会升腾起血腥味儿,让她无论是眼还是心都受到了极大的冲击。
裴郁宁所说的话,在她心里激荡起了无数烟尘,她终于明白,曾经她所做的那些事到底有什么意义了,现在,更加明白日后自己的路要如何走。
“你能守住这里的,对吗?”她看向此刻神情同样肃穆的男人,问出根本不需要回答的问题。
曾经的他能做到,现在的他,依然能做到。
她从来坚信不疑。
“我守住这里,你在江南才会安全,”裴郁宁嘴角多了点笑意,“为你为我为其他,我都会守住这里。”
“你会做到。”她脸上同样多了些柔软笑意,在他伸出手来摸她的脸时没有避开。
“要一直这么相信我。”他低头亲了下她眉心,“我们一起努力走下去。”
“好。”至少此刻,她愿意给出承诺。
未来,这里总会改变,因为有无数人在努力。
而这些努力,总有一天,会改变眼前所看到的世界。
那就是他们所期望所努力去实现的目标。
作者有话要说: 顾名思义,两人立下了一起走下去的约定,虽然未来的路很长,变数很多,但至少这一刻,她是愿意和他一起走下去的,虽然不是男女私情蛤蛤蛤
好了,我继续去看秘密番外蛤蛤蛤
看完了就该惆怅了,唉
☆、3-14意外惩戒
两进的青砖大瓦房, 房前屋后种着不少树木,院子里一棵枣树一棵梨树挂满累累果实,虽然条件有些差, 但已经是徐安县里少见的好房子了。
越靠近关隘边防,附近生活的百姓越少, 徐安县人口本就不多,称不上热闹,前些年被西戎人肆虐过几次之后,更是冷清破败。
如今,除了边军营地里士兵们的亲人家眷以及一些年纪较大难离故土的老人们, 其他不剩多少人口。
春月和秋玲自从进入颜家之后,就在畅园里跟着自家姑娘长大,虽是家仆,但条件其实比一般人家要好些,从前是没见过市面, 如今跟着姑娘西北边陲走一遭,这才发现自家条件不是一般的好,在她们不知道的地方,有太多人生活得辛苦,尤其这些人还是守卫西北的边军, 心里也很是感叹。
春月扫着院中的落叶,嘴里不忘叮嘱秋玲,“赶紧把陈皮梨汤炖好了,这边天气燥, 我看姑娘有些上火。”
秋玲麻利的收拾好中饭要用的蔬菜,洗干净了手去厨房里查看早就炖上的汤品,“虽然这边不如咱们自己家,但梨子挺甜,我看姑娘很喜欢,等回去了,我们可以带一些。”
“说的也是,”春月停下手,抬头看向院中那棵梨树上黄澄澄的果实,“虽然皮厚了一些,但真的比咱们那边的梨子要甜很多。”
“小五不是说这边有人梨子蜜饯做得比较好吗?等有空了我问问看,姑娘要是喜欢的话,可以备上一些。”秋玲见梨汤熬得差不多了,盛出一小碗送进了颜书语的卧房。
卧房窗户下,颜书语坐在桌前正皱眉苦思,时不时在纸上写写画画。
姑娘忙正事的时候两个丫头一向很有眼色不去打扰,将梨汤放在侧面不碍手的位置,秋玲便轻手轻脚的出门忙碌去了。
如今虽然只有她们两个跟在姑娘身边,但也要把人照顾好了,菱香年纪小,跟着姜叔回了颜家,她们就得担好责任,不让姑娘吃苦受累。
颜书语终于得空之时,那碗梨汤只剩余热,不过西北白天太阳偏烈,即便吃些凉的也不怕什么。
梨汤清甜,带着陈皮的醇厚香气,喝下去很是熨帖,西北气候恶劣,她这次来专门带了不少药材,调理身体,治疗内外伤痛,各色药材都有一些,都是为裴郁宁他们准备的。
他们那些人,不只是吃饱就好,想要在战场上活下来,还得多些准备,如今是刚开始,她手上不宽裕,等运作起来,日后情况会好很多。
或许,和林家的合作应当早些开始,颜书语点着纸上字迹,推翻了自己早前的打算,她原本还想着稳扎稳打,但亲眼看到西北是个什么模样之后,这心思就不再有以往悠闲。
反正早晚都要做,早一些也没什么,大不了招人眼一些,她自问还能周全得过来,只是,可能需要裴郁宁多帮她一些了,陈昑和吴明杰那边,关系也得走起来。
想起那个总是赶着饭点过来的人,她难得孩子气的撇了撇嘴,这人就是见不得她舒心一会儿。
“忙完了?”等她放下思绪准备出门起身出门转转的时候,房间里突然响起了另外一个人的声音。
看着坐在斜对面椅子上颇为悠游自在的人,她憋了口气,“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有一会儿了。”裴郁宁放下手中刚摘的梨子,凑到她跟前,“你今天又忙些什么?”
她来了徐安县几天,他白日里要在军营训练,只有中午和晚上有空过来看她,每次见到她,她都一副忙碌模样,让他很是失落。
他现在相信她之前说的那句话了,来徐安县不是因为他,确实是有要事在这边办,同他不过顺路而已。
纵然这句话他只信了一半,但心里到底是不舒服的。
桌案上她写好的东西凌.乱摊开,有些一看就是腹稿,还未成型,有些则是近期就打算着手处理的事情,他越看眼睛越亮,等将所有一切都看完时,忍不住抓着她的肩膀低头凑了过去。
“你做什么?”颜书语被他一手压着不能起身,坐在那里等他看完,结果却突然被捏着下巴在唇上亲了一口,她还没来得及骂他两句登徒子,人就又退回了原处,似是方才唐突佳人的不是他一般。
“你下次要再这样,我就生气了。”她面色难看,用手帕擦了擦嘴唇。
她不喜欢他这样,准确来说,是非常不喜欢。
有时候因为过去的缘故,她或许没心情计较那么多,但总归,她是不喜欢他这么越界的。
之前摸.摸碰碰她不放在心上,被亲额头也能忍受,但一旦含了情.欲这种东西,她就格外排斥。
她很熟悉他想做某些事情时的眼神,至少此刻的裴郁宁,看着她的眼神就不单纯。
那把火在他眼睛里烧,但她显然不想做被火烧到的那个人。
“我只是看到你写的那些东西,有些控制不住自己。”裴郁宁压下心火,眼神与身体很快在她排斥神情中冷却下来,恢复了以往的平静。
“既然你不喜欢,下次我会注意。”他说得诚恳且认真,颜书语见了,轻应一声,没再继续。
有些危险*的话题不适合继续,越是夹缠不清就越容易出问题,点到为止最好。
看她打算转眼就忘的模样,裴郁宁眼神暗了暗,他不知道从前他和她是如何相处的,但至少有一点他很确定,她排斥他的过度亲近,尤其是让她感到危险的情.欲,她眼睛里都是抗拒与心烦。
他看得清楚,因此只能退一步偃旗息鼓,但显然,她很不了解男人,他只说下次注意,却没承诺不会再犯。
不过,这些只是小事情,眼下,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问她。
“你确定这座山就是你说的那个旬山?”他还是有些怀疑,“我查过县志,也问过老边军,旬山这个称呼从来都没听过,这里的人一直叫它做兔子山,盖因山上一年四季兔子很多,让他们打了不少牙祭。”
“如果来之前我还有所怀疑,现在亲眼看过,就十分确定了,”颜书语看他,眼神认真,“这座山就是旬山,它下面的银矿也是真的。”
“还有定安府的石炭,同样埋在地下,那时候是因为西北突然地动才发现了这些,现在,”她笑了笑,“我觉得对你比较有用。”
“你和七皇子合作,手上的筹码当然越多越好,而且,西北苦寒,这两样东西目前最管用。”
她说的平静,却不知裴郁宁心里惊涛骇浪,他眼神肃穆,盯着她的模样仿佛要将她彻底剖开。
颜书语任他看,面上毫不在意。
“长宁,”他缓缓开口,语调沉沉,“我说过,你知道的那些事情,任何人都不能说,即便是我。”
“你是不是完全没把我的话听进心里?”
“那是以前,”颜书语笑意减了些,神色冷淡几分,“我现在做事,自有我的想法,不需要你来干涉。”
“如果你不想做,或者做不到,我会另想办法。”
“颜长宁,”每次他连名带姓的这么叫她,就意味着他认真了,“我再认真的和你说一次,过去那些事情别告诉任何人,即便是我。”
他起身走近,将她整个人笼进自己的阴影之下,“我不管你是为了什么,在这点上,我的态度绝不会改变。”
“现在告诉我,你的态度。”
颜书语往后侧了侧,离他远一些,气势全开的裴郁宁实在很让人难受,“我告诉你这些,是因为我觉得你日后用得上,事实上,你也很需要这些。”
“既然有捷径,我觉得可以试一试,这又不是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她自问问心无愧,说出这些也是为了家国大事,有了石炭,西北的冬天会好过很多,有了银矿,朝廷才会下大力气守着西北,愿意为边军出钱出力,士兵们能受益,他做事的阻碍也会少很多。
利益驱动人心,自古以来就是如此,她现在不过将原本就该发生的事情提前了一些,出发点与结果既然都是好的,过程就不需要太计较了。
“长宁,你太天真了。”
颜书语还没来得及为这句话辩解,人就被扣进了裴郁宁怀里,在她恼怒眼神中,他抱着人就上了床榻,厚厚幔帐被撩下,一时间暗得厉害。
“告诉我,这种事情你以后都不会再做。”裴郁宁轻易压制了她的反抗,声音低沉,“你可以用自己知道的事情去赚钱,我相信这点上你不会越界,但这次这件事,你不该做。”
颜书语反抗不过也就不再费力,不过裴郁宁的话她并不认同,“我不觉得自己有错。”
裴郁宁嗤笑一声,似是对她的天真感到好笑,“长宁,你天真得可爱。”
“裴容之,你什么意思?”颜书语恼起来,不自觉的叫了他的字。
有时候,她真是天真得让他觉得可爱。
裴郁宁没回答,他直接低头去亲了她,她很不开心,也不想配合,但被他轻轻揉了下腰,就不可避免的颤了下.身子,让他长.驱.直.入。
起初,心底那点带着怒意的举动逐渐变了味道,或者说,他的怒气在她身上全都化为了另一种强烈的冲动。
她需要被惩罚,但怎么惩罚她,由他决定。
他的举动,既满足了自己,也足够让她印象深刻,下次不会轻易乱来。
颜书语又一次重温了自己的过去,她的丈夫果然还是她的丈夫,她的身体切切实实的再度经历了曾经的一切。
昏暗的床榻之上,呼吸交缠的两人气息粗重。
被迫承受着对方的过度热情让颜书语心情十分恶劣,她的反抗在裴郁宁看来或许只是蚍蜉撼树,但她仍旧不想放弃。
她心烦得厉害,也讨厌他这么对她。
在他终于舍得让她松口气时,她立刻骂出了口,“不要脸的登徒子!滚开!”
裴郁宁眼里心里那把火烧得更旺,但总归满足了一些,也终于有心情停下来和她说下去,“长宁,你现在该想的不是这件事,而是你做了多么错误且不明智的决定。”
他摩挲着那被自己疼爱过的柔软双.唇,眼神宠溺,话语却格外锋利,“或许是曾经的成功让你充满了信心,在看待现在的时候多了浮躁,我只能说,在银矿和石炭这件事上,你太狂妄了。”
“你是女人,不可能进入官场,所以你不会明白这两样东西会掀起多大的波澜,”他轻笑出声,“民与官,商与官,那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世界。”
“你永远想象不出,官场上那些狐狸和豺狼为了可见的那些好处能做到哪种地步,就这点而言,你天真得厉害。”
“现在,你还是刚才的想法吗?”
颜书语滞了下,没能给出回答。
她脑子里全是裴郁宁的那些话,一字一句清清楚楚的进入心底,他敲醒了她,让她得以更加慎重的去看自己的行为。
或许她的初衷是好的,但可能她的行为真的不合时宜。
就在她努力思考并反省自己的时候,裴郁宁再度压了下来,“别想太多,一切有我,我会护着你。”
鬼才相信男人在床.上的话!
颜书语承受着对方再次袭来的热情,烦躁得厉害,被压制的手忍不住去掐他近在咫尺的手臂。
对方过于坚硬的肌肉让她功败垂成,但心里充满不甘与不情不愿的女人显然不愿放弃,就算只有一点也好,她也不想他那么得意。
被现在的裴郁宁教训,真的是让她格外羞耻且无法接受的一件事,即便他说的可能是对的,她接受起来也格外别扭。
这场的单方面的惩罚持续了很长时间,直到秋玲在外面敲响了门,裴郁宁才依依不舍的将人放开。
应该庆幸,他除了亲她没做其他更为出格的举动,不然颜书语那一脚踹起来就不只是断子绝孙那么简单了。
“该吃中饭了,吃完我还有事情和你说。”裴郁宁整理好她有些凌.乱的衣裳和头发,重新簪好她发间珠钗,将人抱到了书桌前的椅子上。
秋玲进门时,自家姑娘低垂着眼,手背挡了脸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姑娘,饭菜已经准备好了。”颜书语应了一声,没说其他。
裴郁宁看一眼人,出门将饭菜端了进来,如今,还是他们两人单独用饭,春月和秋玲在旁边的房间打理自己,不会来扰他们。
颜书语心情差得很,完全没胃口,但架不住裴郁宁非要喂到她嘴边,看着他那副她不吃就不罢休的模样,她瞪了他几眼,恨恨的将食物咽了下去。
有一瞬间,她真的想咬断那勾了她嘴唇一下的可恶手指。
“你带来的粮食药材和商货我都已经安排好了,”裴郁宁一边喂她一边自己趁着空隙吃两口,“徐安县的县令同南石府知府关系亲近,这两人官声也不错,是能做实事的人,这边同其他地方不同,军政合一,就是在西北也很少见,是不错的合作对象。”
他喂着她喝了口甜汤,“峪州,给我两年,我保证之后你无论做什么都会顺心。”
“大言不惭。”颜书语哑着嗓子哼了他一声。
她心情糟糕透顶,怎么看他都不顺眼,如今也不过是蓄意挑刺罢了。
他那副胸有成竹的模样,讨厌得很。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裴郁宁此刻心情好得很,不介意她挑刺发脾气,更何况,比起她凡事稳妥的模样,耍起性子来他更觉得可爱。
任性是一种可怕的武器,尤其在亲近的人那里更是,只有是被放在心里看在眼里的人,才会由着自己的心意与性子去发脾气,她就是这种人。
“西戎人最近要有大动静,听说五门关那里已经和他们交上手,情况危急的话,或许这里的边军也会被调往那边,”裴郁宁继续说正事,“虽然我很不舍得,但你是时候回去江南了。”
他脸上笑意淡去,“这里不适合你待,回去最好。”
是正事的话,颜书语收敛了几分怒气,“我知道了,过两日就走。”
裴郁宁应一声,继续喂她吃东西,到底最后,颜书语没忍下那点儿脾气,在他手臂上狠狠咬了一口。
他的手要拿兵器,不能动,但身上没关系,她现在就是由着自己心情做人做事,绝不会委屈自己,裴郁宁做错了就只能受着。
她咬完,他凑过去.舔.了舔伤口,朝她笑了一下,于是颜书语那股心火被他再度激起来,却没作茧自缚的再去动他。
不要脸皮的人,她斗不过。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还是二更,如果十二点前写不完我想要的那个剧情点,我会先伪更,码完再替换
这是个很重要的剧情点,可能字数会多一些,我尽量抓紧时间哈
☆、3-15曙光初现
徐安县这边的边军驻地很快收到了附近城关的调令, 西戎人来得比想象中更快更早,军营里众人连夜启程,星夜赶路前去救援。
裴郁宁和其他被留下的那些人, 在一位郑百户的带领下重守关隘,以防西戎人突然来犯。
三天后, 颜书语和春月等人收拾好一切,准备离开徐安县时,西戎人的探子潜进了县里,蓄意惹起了大骚乱。
阴沉沉天色中,阴凉的秋风刮起了枯萎的残叶, 比起前些日子,今天的天气就同即将发生的事情一般,显得格外恶劣,让人心中沉沉。
“姑娘,安全起见, 咱们暂时不便启程,我守着你们,咱们先静观其变。”裴大听着附近不断响起来的尖叫声,面色沉重,“西戎人潜进来的探子一定会有大动作, 我去少将军那里探探情况,让裴五带着人保护你们。”
颜书语看着远处一丛丛黑烟,眉头紧皱,“西戎人在到处放火烧屋, 县里现在肯定乱得厉害,我们会先待在这里,你要是能带着人过来,就尽快去帮忙。”
“姑娘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办。”裴大交代完裴五和剩余三名伙伴,立刻跑了出去。
因着要走的缘故,姑娘拒了少将军的意思,身边只带了五个人,除了他和裴五一直跟着主母,其余那三个都是新人,不如之前那些伙伴得用,所以此刻一旦乱起来,他心里不免焦躁。
更重要的是,西戎人潜进徐安县蓄意祸乱人心,明显是要有大动作,驻军军营里镇守关隘的那些士兵们首当其冲,极有可能出事。
他担心主母的安危,但同样重视少将军,此刻,他得抓紧时间赶去看看情况。
无论关隘内外,都绝不能乱!
颜书语一行人重新退回了小院,找了不少能用的武器守在门口,外面哭喊声越来越大,到处能见房屋烧起来的黑烟,明显,西戎人的目的就是要让整个县都彻底乱掉,这样他们才好浑水摸鱼。
混乱中,任何事情的发生都不意外,所以小院的门突然被人踹开的时候除了两个丫头忍不住叫了两声,其余几人包括颜书语在内都是严阵以待。
外面越来越多的地方燃烧起来,冲天的黑烟染黑了半边天空,门外站着的西戎人带着不同于大雍人的彪悍匪气,看人的眼神充满轻蔑,就如同看待家畜。
西戎人对待同他们有血海深仇的大雍人,一向如此,同样,大雍人对西戎人采取的也是赶尽杀绝政策。
国仇家恨,家园故土,这都是不共戴天之仇。
“狗.娘养的,一群麻烦!”那为首的西戎人身材高大,骂了两句就手持弯刀招呼身后两人进门,“难得看到几个标志的小娘们儿,杀了这群大雍狗,人就是我们的了。”
西戎人语言和大雍有一定差别,领头的男人说着不那么标准的大雍语,在场所有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主母,你们躲好,这些人我们处理。”这时候的裴五再没有平日里的嬉笑模样,眼神中充满了欲致人于死地的杀气。
“保命要紧。”颜书语给了这句话,就带着春月她们往后退进了房间里,以免在外面碍手碍脚。
“姑娘,”春月脸色发白的咬着嘴唇,“我们会没事的,对吗?”
她既是寻求确认,也是在给自己信心,自从有了上一次的逃跑经历之后,她虽然仍旧害怕,但却长进不少,至少即便现在比从前更危险,她还是努力保持住了冷静。
秋玲本就性子沉稳,此刻除了脸色勉强手软脚软之外,也没什么太大反应,看起来还算不错。
颜书语三人躲在门后,听着外面兵刃相交声响,一个个心跳得飞快。
很快,交手的两拨人中间惨呼声响起,偶尔还夹杂着一些不堪的咒骂,双方以性命为赌注的较量很快有了结果,西戎人丢下两具尸体选择了逃跑,但裴五几人也受了轻重不一外伤。
“主母,咱们最好换个地方。”裴五面色因背上受伤的关系显得有些惨白,被同伴用力包扎好简单敷药止血之后,他才抖着嘴唇继续道,“这群西戎人有备而来,数量不会少,外面他们的人很快会往这边聚集,我们不能冒险,最好的选择就是尽量赶往边军驻地。”
“那我们抓紧时间。”颜书语知道现在情况紧急,容不得磨蹭,因此招呼着自己两个丫头抓紧时间离开。
被裴五护着的她们虽然安全,但同样很招人眼,那跑掉的西戎人一定觉得她们这些人是大鱼,毕竟,身份一般的人身边不会有身手出众的护卫专门保护。
这个小院,实在是太危险了,颜书语只来得及带走她那些手稿,其他的任何东西都没来得及带上。
在徐安县内开始乱起来的时候,关隘那边也受到了西戎人的攻击,总数超过两百人的西戎人沿着山路下来,直接发动了进攻。
大部分士兵早已调往附近城关,毕竟那里传信来说军情紧急,差一点就被西戎人成功入关,因此关隘这边留下的边军数量很少。
不过,郑百户留下的却是他认为最得力的那群人,年过半百的中年男人满脸络腮胡,挥舞着大刀砍向了一个狞笑着的西戎士兵。
对着关隘发动冲锋的西戎人嘴里发出嗷嗷鬼叫,气势汹汹的同守城边军撞在了一起。
被调虎离山的关隘此刻在西戎人眼中就是一块美味的肉,只要他们用力,就能狠狠啃上一口,只要能入关,他们就能同潜进去的自己人会和,彻底拿下徐安县这个边关重镇,彻底扎下跟脚,到时候,西戎大军就能彻底拿下峪州,朝着更为富饶的土地进发。
“少将军!”军师红着一双眼睛看向身旁的主子,呼吸粗重,其他人和他同样,都是眼睛发红气息急促。
当然,这不是害怕,而是*,对于这些专门巡视草原视西戎人如囊中之物的士兵们来说,少将军一声令下,就是大开杀戒的时候。
裴郁宁收回看向远方黑烟的视线,长刀出鞘,“杀光他们。”
他神色平静,语调平静,阐述事实一般决定了关隘附近那些西戎人的命运。
“干.他娘的!”裴六忍不住喊了一声。
“哈哈哈,这群兔崽子们终于忍不住了,老子今天一定要砍得他们哭爹喊娘!”
“砍了他们的头挣军功就好,我可懒得听他们鬼吼鬼叫。”
“没听少将军说杀光他们吗?”军师从鼻子里喷出一口气,看着这群人的眼神恨铁不成钢,“你们这群蠢货!赶紧给我去干活!”
“要不是老子这会儿派不上用场,轮得到你们这群蠢货露脸?”军师梗着脖子骂了两句,他脑子好,但身手差,要是排兵布阵他还有几分用,但像现在这样直接真刀真枪拼命的时候,完全用不上他。
裴郁宁带着身边同样嗷嗷叫的亲随家将们,同守城的边军一起冲入了战场。
这是一场步兵对步兵的血腥战斗,西戎人为了调虎离山掩护城里城外的动静,没有派他们最擅长的骑兵前来,几百名士兵直接就在关隘附近展开了厮杀。
对于裴郁宁而言,只要握着刀,他就如入无人之境,再没有哪一件事,像杀人这样让他擅长了。
或许,这是他此生中做得最好的一件事也说不定。
鲜血溅在脸上,带来浓重的血腥味,裴郁宁抹一把脸,突然想起了那天和她相见时她忍着血腥味任由他靠近的模样。
他知道她在忍耐,知道她不喜欢也受不住血的味道,但他还是靠近了她。
因为那是最真实的他,也是最需要被她接纳的他。
她从来不曾让他失望,不知为何,他脑海中突然多了这个想法,只除了想要离开他这件事。
离开那两个字让他胸中戾气翻滚,长刀刀势未老,却已毒辣的划过了背后西戎人的眼睛,惨叫声中,他再度斩杀一人,带着他的裴家军开始了自己的路。
这里,就是他的开端,是裴家再度崛起的起.点。
***
在西戎人突袭关隘同边军展开厮杀的时候,县中也乱得厉害,西戎人最擅长放牧,因此蓄意驱赶大雍人朝着关隘的方向而去。
他们不断的骚扰,偶尔杀几个人震慑想要聚拢在一起的人群,震天响的尖叫声与哭喊声中,县中居民被到处出没的西戎人驱赶着离开各自的家。
从县中.出现乱象到现在,时间已经不短,但显然并没能组织起有力的反击,在西戎人的屠刀之下,这些普通百姓极为软弱可欺。
颜书语已经看到好几人死在面前,西戎人的狠辣在于他们深谙挑起人心恐惧的技巧,被杀掉的人零散肢体被扔进向前跑的人群中,立刻就能掀起一波混乱,这对于只顾着逃跑的人而言,完全是雪上加霜。
裴五和其他三名护卫看得双眼通红,无可抑制的愤怒在眼中翻滚着,却碍于要保护她们,无法去同人厮杀,只能看着西戎人虐杀自己的同胞。
“如果你们还有血气,现在就去做想做的事,”颜书语声音因逃跑还有些喘,“西戎人能潜进来的肯定不多,现在不过是蓄意制造混乱和事端,你们如果能组织起人反抗,他们就不成气候。”
“除了裴五跟着我们,你们三个都可以去。”颜书语抓着裴五的衣袖,“他会保护好我们。”
那三人愣了下,其中最为年长的一个似是在犹豫,颜书语却有些不耐烦了,“裴郁宁怎么教你们的,该做就去做!”
“主母,那我们去了。”三人抱拳行礼之后,就红着眼睛朝后跑去,对他们而言,比起逃跑,提刀逆流而行才是他们的归宿。
“主母!”裴五忍不住开口,他知道自己应该劝说她让那些同伴回来,但心里却同样想要和他们一起,他的职责是保护主母,此刻就应该坚守职责,纷繁想法交织在心里,让他矛盾得无法成言。
“相信他们,我们都会没事。”她没松开抓着他衣袖的手,神情肃然的这么道了一句。
裴五搓了一把脸颊,红着眼睛应了一声,他知道她是担心他伤势才不允许他离开,比起几个同伴轻伤,他伤得最重,和他们一起去只会是拖累。
或许是西戎人的驱赶之策奏了效,抑或者是大家也觉得边军驻地那边更为安全,越来越多的人朝着那个方向前进。
颜书语几人挤在人群中,被人推来搡去,就像江河湖海中随波逐流的浮萍,只能任由水势主导。
脚下的路从未如此坎坷漫长,颜书语在烟气与血腥气中努力拽着身边人往前走,心里却平静得厉害。
不知道是不是已经死过一次的关系,每次遇到这种危险情况,她的心都格外平静。
火光,黑烟,惨叫,吵闹喧嚣,这就是西戎人虎视眈眈的西北,她的丈夫曾经呆了许多年的地方。
突然想起这些的颜书语,眼睛不知为何涩了下,这是和望京的安逸富贵截然不同的世界。
也是裴郁宁除了家之外的另一个世界。
她的脚步仍旧未停,却觉得自己仿佛永远都到不了想到的地方,春月和秋玲已经累得面色发白,她抓紧她们,却不知道自己的脸色同样白得可怕,眼神还有些惶然。
就像她不知道自己该去的地方能去的地方在哪里一样,有着茫然与无措。
越靠近边军驻地,逐渐汇集在一起的人群越是混乱,大家盲目的朝着一个方向拥挤前进,层层涌来的人浪很快让情势失控。
即便手抓得再紧,仍旧被混乱的人群冲开,等颜书语发觉时,她早已和春月她们失散,裴五也不见踪影。
她心跳得极快,胸口有些闷疼,气息急促,在原地站了许久才平稳了呼吸,身边的人一个个越过她,朝着他们认为安全的地方前进,她跟着他们抬起脚时,才发现自己双.腿酸痛得提不起力气。
这辈子的日子,活得还真是惊险,颜书语对自己笑了下,笑容里全是自嘲。
只是这样就受不住,她和裴郁宁,真的差别很大。
越靠近关隘附近,逃跑的众人情绪终于开始放松,驻地附近没有西戎人来犯的动静,他们虽然被一路驱赶至此,但至少走的是条活路,就在众人忍不住松口气觉得彻底逃出生天之时,斜刺里一队西戎人突然出现,不分男女老幼,见人就杀。
或许这是埋伏在此地的奇兵,抑或者是县中那群西戎人,颜书语不清楚,但不妨碍她选择逃命。
仓皇逃离的人群是比西戎人更为可怕的敌人,他们的慌乱让无数同伴跌倒或受伤,成为西戎人的刀下亡魂。
颜书语被人撞倒在地,差点被踩到手腕,她努力撑起身子,跟上那些人,却不妨她在人群中太过显眼,有西戎人直接朝着她的方向跑了过来。
她身上有一把裴郁宁给的护身匕首,那是他外祖父给他的及冠礼物,纵然他现在不过十七岁,还是像从前一样把它给了她。
她握紧匕首,努力往前跑。
她的这条命很重要,重要到她必须努力护着,不能折在这里,更不能死在西戎人手里。
身后脚步声越来越近,她不敢回头,只能拼命地跑,直到尖锐风声突得在身后响起,她不由自主的往前扑倒,躲开了那意图砍伤她的雪亮弯刀。
下意识回头时,她看到了一张狰狞又恶心的脸。
“长宁,闭眼!”熟悉的声音带着暴怒的气息,模糊视线中,她看到了骑在战马上的裴郁宁。
纵马驰骋的边军出现,让西戎人从猎人变成了猎物,情势瞬间颠倒。
“杀!”
震天喊声中,裴郁宁的声音格外清晰,“闭眼!”
颜书语不由自主的握着匕首闭上了眼睛,温热腥臭的鲜血立刻溅了满身。
她闭着眼睛摸索着爬起来,很快,她感受到了裴郁宁的存在。
他没靠近,在履行他作为一个士兵的职责,杀掉这些入侵大雍国土的西戎人。
这时候的他,只需要杀人,不需要儿女情长。
耳边的凄惨叫声与哭喊声同刚才毫无二致,但颜书语却觉得它动听许多,敌人的凄惨,总是会让人感到高兴。
如果只能活一个,要死的当然只能是敌人。
对于侵略者,任何时候都不能心慈手软。
她闭着眼胡思乱想,很快,周围慢慢安静下来,她听到了近在咫尺的裴郁宁的声音,“跟我走。”
被人像小孩子一样抱在怀里,她却没有拒绝,裴郁宁气息不稳,情绪波动很大,这个时候安静一些最好。
他受*的时候,她不能轻举妄动,这点,她现在已经足够清楚。
“睁眼。”被允许睁开眼时,她看到了颓唐破败的土墙,以及土墙对面茂密的野草。
她完全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裴郁宁身上血腥气重得吓人,就像是刚从血池里出来,很多地方还能看得到细碎的血肉,颜书语看了两眼就立刻移开了眼神去看那些绿色的野草。
“看着我。”裴郁宁声音有些冷,比起刚才,他现在似乎彻底冷静下来了,但颜书语反而觉得更危险了些。
她抬眼去看他的脸,裴郁宁的脸上同样有血迹,和他猩红的双眼一起,凶狂且慑人。
她看了两眼就想低头,却被他捏着下巴被迫抬头,“怕我?”
他问了和从前一样的问题,她看着他,许久之后,才用干涩嗓音道,“不怕。”
他嘴角多了点笑意,夸奖她,“比上次要乖。”
“乖孩子要给奖励。”裴郁宁声音低哑,却让颜书语心头狂跳,她有很不好的预感。
她宁愿裴郁宁生气,都别像现在这么平静,她不知是紧张还是恐惧,整个人都僵硬.起来。
那些坏的预感,在裴郁宁身上总是准确应验。
他低头亲过来的时候,她没敢避开,事实证明,她的决定是对的。
那些原本应该释放的情绪全都被他彻底压在了心底,透过交缠的唇.舌一点一滴传递给了她。
颜书语觉得,他不是在亲她,而是在压制自己想要杀掉她的冲动。
她感受到的,就是他想要彻底杀了她或者吃掉她的意图。
从前有时候,她也会感受到这种情绪,所以她才不太喜欢他的亲近,裴郁宁交付给她的情.欲里,就是有这种可怕的东西。
她觉得可怕,想要逃,想要避开,但都无济于事。
他们是夫妻,是一家人,是世上最亲密的两个人,本应该像两棵互相扶持支撑的树那样给彼此依靠,但裴郁宁却是一棵枝干扭曲的树,他扎根在她身上,紧紧缠绕着她,让她觉得不堪重负。
所以她才需要花更多的心力去挺直自己,继续生长。
前世今生,他从来都没变过。
她的丈夫,始终是那个人。
天色愈加昏暗,阴凉的秋风肆意张狂着,被吹过的野草地声响杂乱,在糟糕的秋日下午,她被裴郁宁压在颓唐破败的土墙上,承受着他那些无处宣泄的情绪。
大概就是这一刻,她终于明白或者确认,她对他,再重要不过。
她这一生,都不可能逃离他。
而她,选择了对他再度心软。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写到这个情节啦,西北之行这是我最想写的一幕啦蛤蛤蛤
专心码字也就不搞替换章节了,明天照旧双更,作为第二更,我妥妥的破万了吧
快来称赞我=。=(肾亏脸
☆、3-16别离情思
夜半醒来的时候, 颜书语毫不意外出现在她身边的人。
裴郁宁睡意深沉,双手搂着她,将她整个人困在怀里, 半分不露。
他最近很辛苦,每日里大概只有来她这里的时候才会睡上一两个时辰, 不等她醒来,人就早早离开。
这次西戎人对徐安县这个边关重镇的突袭带来了太多麻烦,不仅仅是需要安抚的本地百姓,还有那差点被人冲破的关隘,县中上下包括边军驻地每日里都热火朝天。
作为此次戍守边城的大功臣, 裴郁宁他们受到了包括县令和郑百户等人在内的极大推崇,当地百姓对于边军的感谢也化为米粮衣物等被送进了军营。
对于裴郁宁而言,有太多事情需要他去处理,他的这一步走得极好也极稳,但与之相对的, 是不断被加诸到他身上的责任。
虽然没见过具体情况,但颜书语也知道裴郁宁忙得厉害,除了伤重的暂时留在小院附近养伤,其他人都跟在他身边忙进忙出。
大概是因为担心西戎人再度耍花招,颜书语被勒令呆在小院里, 直到一切彻底尘埃落地之前,都不被允许出门。
“外面乱,你呆在这里我才能安心。”当时,擦着长刀的裴郁宁这么道了一句, 冷淡眉目里不见其他情绪,却让颜书语寒毛直竖,一句话都没能说出来。
这种情况下,她自然没能离开西北,等消息传到南石府时,罗管事他们都被吓了一大跳,连夜带着自己人赶路跑来了徐安县看望颜书语,生怕她有个闪失。
这些前来看她的人,最后也都被裴郁宁抓了壮丁,县里和营里现在都比较乱,正是缺人手的时候,那些琐碎小事并非他所长,罗管事他们来得及时,也算派上了用场。
今日是第六天,他比前几日来得要早,睡得也更安稳一些,看样子事情差不多告一段落了。
颜书语打了个哈欠,却没什么睡意,睁着眼睛听着外面呼呼风声,秋夜冷风,空气有些凉,衬得裴郁宁身上那源源不绝的热意更加熨帖。
“睡不着了?”黑暗中,他凑了过来,在她脸颊上亲了下,嗓音嘶哑。
“你尽管睡,不用管我。”她声音懒散,有些冷淡。
最近他这么忙也有好处,至少她不用每日里和他面对面,那件事之后,她看明白了一些东西,也想明白了一些东西,知道自己未来能走的只有一条路,她虽然不再排斥,但也并非那么愿意往前走。
现在,她更喜欢裹足不前,最好裴郁宁别*她,否则她会更反感。
“不想睡就和我说说话,”裴郁宁换了个姿势,将她侧搂在怀里,呼吸拂在她脸上,亲昵且*,“我有好久没和你说话了。”
不过是几天而已,也不算长,颜书语这么想着,许久才给了些回应,“事情都说完了,没什么好说的。”
“既然没什么说的,那就做好了。”裴郁宁的手顺着里衣往下滑,在她的腰那里停下,瞬间让颜书语绷紧了身体。
腰那里是她很不愿意被人碰的位置,她努力去抓他的手,制止他的举动,还好他此刻愿意配合她的反抗,选择不动,不过也因为她的动作让两人更亲密了些。
“别这样,我不喜欢。”她到底还是说了一句,黑暗中,眉头皱得死紧,眼睛里全是忍耐。
“那我亲你一下好了。”裴郁宁的声音里多了点笑意,退而求其次般感叹了一句,颜书语咬了下嘴唇,到底没再拒绝他。
或许,也是因为她察觉到了他的打算,只能选择暂时妥协。
裴郁宁的亲一下是最委婉不过的说法,说是一下,其实大概一刻钟的功夫也有,他常年习武,气息绵长,于颜书语而言,极不好应对。
她从前就觉得他那要把人吞了的亲法有些烦人,现在同样如此。
就像饿极了的野兽,好不容易抓到猎物,瞬间就把人撕得支离破碎,狂暴凶猛中带着一往无前的骇人气魄。
直到他吃了半饱,惬意的眯起眼睛,才有心情缓下步伐,慢慢磨蹭,将剩下的猎物吃得点滴不剩。
一场耳鬓厮.磨下来,颜书语只觉得累得厉害,反观裴郁宁,越来越有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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