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竞杀:最后的“夺鬼”

上一章:第四章 火烧江南制造局 下一章:第六章 卷轴里的秘密

亲们,电脑与手机端都用www.xiuluoxiaoshuo.com打开访问,非常方便,一定要记住哦。

丰泰典

就在那女人对着大火发出冷笑的时候,一个特殊的工人,在火场附近漫不经心地转悠了一圈后,快步走出了江南制造局。

在远离江南制造局之后,那工人脱去了工服,恢复了本来的穿着打扮。

他是黑蚓,那个曾在鄱阳湖畔与胡客有过一面之缘的兵门青者。

离开江南制造局后,黑蚓向北出了高昌庙镇,来到了上海城下。彼时上海的各处城门均未拆除,黑蚓穿过南大门,乘坐黄包车来到了侯家路,在丰泰典的门前下了车。在抖去了衣摆上的灰尘后,黑蚓跨过门槛,走进了丰泰典的大门。

丰泰典是上海城内一家极具规模的典当行。这时候时辰尚早,丰泰典还没迎来生意,领班伙计趁着空闲,正在教训一个做错了事的新伙计。

听见脚步声后,领班伙计扭头朝大门看去,看见了走进来的黑蚓。领班伙计立即打发新伙计离开,亲自向黑蚓迎了过去:“您老来了啊,赶紧里边儿请!”

黑蚓对丰泰典十分熟悉,无须领班伙计带路,一个人便轻车熟路地走进了内堂。在那里,他见到了丰泰典的老板。

丰泰典的老板,年龄与黑蚓相仿,也是个头发花白的老头。

“‘玄驹’正在等你。”一见黑蚓走入,原本躺在藤椅里的老板,立刻站了起来。

“他几时到的?”黑蚓问道。

“天将亮的时候。”

老板将黑蚓领进了一间狭小的偏室。偏室里有两个人,其中一个四十来岁的白脸男人,便是老板口中的玄驹了。另有一人被缚住了手脚,面色灰白地坐在地上,却是陆横。

“我会一直候在堂上,你们需要的时候,叫我一声便是。”将黑蚓带到后,老板知趣地拉拢了房门,一个人回内堂去了。

黑蚓看了玄驹一眼,在旁边的一张空椅上坐下。

“我找到了你留下的信,去医馆抓了这人,又顺着你一路留下的记号,追来了上海。”玄驹斜了一眼角落里的陆横,对黑蚓说道,“不过奇怪的是,我在长沙府没有发现胡客的踪迹。拷问这人,他也不知道胡客的下落。”

“胡客没有待在长沙府。”黑蚓说道。

“到底是怎么回事?”玄驹问道,“当铺的事,又是谁干的?”

黑蚓倒了一碗茶,刚端到嘴边,听到这话,又将茶碗放下了。他眉头深锁,叹了一口气,说道:“姓白的女人回来了。”

“姓白的女人?”玄驹有些不解。

“白锦瑟。”黑蚓说道。

“白锦瑟?”玄驹大吃了一惊,双手按着椅子的扶手,险些站了起来,“她不是中了荆棘鸟的毒,当年就已经死了吗?”

“我知道此事难以置信,但她的确没有死。”黑蚓说道,“她不仅没有死,反而比当年还要厉害。我在开封府就撞上了她,一路跟踪她来到上海,沿途所有的当铺,全都是毁在她的手里。”黑蚓难以置信地摇了摇头,随即向玄驹讲述了这一个月里的种种经历。

一个月前,黑蚓经过一系列艰难的寻找,终于在开封城内找到了一个叛逃刺客道多年的青者,并用六极刑将其处死。当他完成这项任务后,准备离开开封府时,却恰逢开封府的五号当铺被人烧毁。当时北边的直隶境内已有三家当铺被毁,黑蚓对此事有所耳闻,想不到第四家当铺遭殃时,正好让他给赶上了。既然撞上了,身为刺客道兵门的青者,那就不能袖手旁观,所以黑蚓暗中跟上了烧毁当铺的人,竟赫然发现,那人是十六年前就已经死去的白锦瑟!

黑蚓拿出了几十年练就的潜伏本领,悄悄跟踪白锦瑟南下。一路之上,他见证了白锦瑟在途中接连毁去多家当铺的全过程。黑蚓没有在途中动手,一来他性格谨慎,没有足够的把握,便不会贸然出手;二来他发现白锦瑟接连毁去多家当铺,似乎是在寻找什么东西,因此想一路跟下去,瞧个究竟。

在长沙府的十四号当铺,黑蚓终于如愿以偿。他潜伏在暗处,目睹了一系列的突变。先是陆横趁夜色私放胡客离开,然后白锦瑟潜入当铺连杀六个青者,接着胡客突然现身救下陆横并重创白锦瑟,但最终却让白锦瑟夺走了一幅卷轴。

十四号当铺被毁后,那女人连夜上路,胡客则将陆横送去了医馆。黑蚓身上带有画像,一眼便认出胡客是谁。他也收到了天层的竞杀令,知道胡客是此次“夺鬼”之争最后一关的竞杀对象,虽然他对“鬼”确实没有太大兴趣,但却不想任由这个刺客道的公敌离开。但他一身不能二用,要么继续跟踪白锦瑟,要么掉转头去对付胡客。他毫不犹豫选择了前者。他已经跟踪了白锦瑟大半个月,不想就此半途而废,而且白锦瑟已经身受重伤,这给了他可趁之机,再加上白锦瑟已取得卷轴,他也想夺那卷轴过来,看看究竟是什么物事,能引得白锦瑟时隔十六年后再次现身。

在追踪白锦瑟之前,黑蚓不想就此放过胡客。他在十四号当铺的废墟中留下了记号,指向斜对面的一户宅院,并将胡客和陆横的下落写在一张纸上,装进信封里,放在那户宅院的牌匾后。他知道很快就会有青者来十四号当铺查看情况,如果这青者足够聪明,就能循着他留下的记号找到那封信,最终掌握胡客的下落,不至于让胡客轻易走脱。

布置好这一切后,黑蚓骑了一匹快马,跟踪白锦瑟来到了南昌府。他躲在暗处,目睹了白锦瑟毁去十八号当铺的全过程。他已经看出来,白锦瑟是在故意示强,实则身手已经大打折扣。这让他有了动手的念头。但他生性谨慎,能得到黑蚓的名号,不仅因为擅长潜伏,更是因为似蚯蚓般该曲时曲,当直时直,绝不勉强出手。他决定再跟踪一段路,以等待最好的出手时机。抵达鄱阳湖畔时,黑蚓觉得时机已经差不多了,决定第二天便动手。可赶巧的是,胡客竟在这时候出人意料地追了上来,并且和他住进了同一户民宅。

胡客的能力有多强,黑蚓比任何人都清楚。当年在毒门叱咤风云的荆棘鸟,选择叛离刺客道后,因毒门没有能力出众的青者,所以兵门最厉害的四位青者,即黑蚓、玄驹、傀儡和藏血,受命追杀荆棘鸟,并在山东省缠斗三场,最终却让荆棘鸟走脱。从此荆棘鸟销声匿迹,有传言说她加入了北帮,成为了北方最让人闻风丧胆的暗扎子之一,还刺杀过刺客道的显要人物。这样一位厉害的人物,却在京汉铁路线上,栽在了胡客的手里。后来十多位青者在北京的头号当铺设局擒杀胡客,反被胡客所灭。作为兵门最顶尖青者之一的屠夫,也曾受命潜入京城诛杀胡客,但同样未能成功。这些事,黑蚓只是耳闻。耳闻不如目见,他也有幸亲眼目睹了胡客重创白锦瑟的过程。所以黑蚓非常清楚胡客的能力。胡客的突然出现,让局势变得微妙起来,原本决定第二天就向白锦瑟动手的黑蚓,暂时选择了按兵不动。

胡客一路追踪白锦瑟到江南制造局,黑蚓也在身后一路尾随,并且沿途留下了记号,以便召集更多的青者前来。白锦瑟和胡客都是极难对付的主,对于黑蚓而言,能多一个帮手总是好的。他不是屠夫那种独来独往的冷血刺客,而是谨小慎微、绝不逞一时之勇的老辣青者。

当胡客尾随白锦瑟潜入江南制造局后,黑蚓也从侧门进入了江南制造局。看守侧门的门卫,正是被越门而入的他杀死在门卫房里。他如潜伏在地底的蚯蚓那般,潜伏在黑暗之中,目睹了江南制造局内所发生的一切。在火药厂发生爆炸后,他和白锦瑟一样,在极度混乱的局面中,没能捕捉到胡客的踪迹,让胡客给走脱了。白锦瑟已经与御捕门的捕者汇合,黑蚓仍是孤身一人,因此他不得不再一次选择收手。

离开江南制造局后,黑蚓来到了上海城内的廿三号当铺,也就是“丰泰典”。他想看看,是否有青者沿着他一路所留下的记号追来上海。只有凑齐足够的人手,才能一面搜寻胡客,一面对付白锦瑟。

“胡客既然受了重伤,就不可能逃远。他一定会想法子治伤。”听完黑蚓的讲述,玄驹沉思一番后说道,“胡客就交给我,不出五天,我一定把他找出来。”

玄驹这个名字,乃是古时候的一种良马。这白脸男人虽然比黑蚓矮了一头,且腿短脚大,但他的速度却奇快,非常擅长追踪,因此得了玄驹之名。黑蚓深知玄驹的本事,说道:“有你出马,胡客就是多生一对羽翼,也断然无路可逃。”

“不过找到他后,又该如何?你知道我这个人,向来无意于兵门的‘鬼’。我可不想抢屠夫的生意。”玄驹的言下之意,即便找到胡客的藏身地,他也不会动手,只因一旦杀死胡客,便赢得了竞杀,也就赢得了这一次的“夺鬼”之争,将成为兵门的新“鬼”。

“竞杀令里说了,一旦胡客现身,竞杀便正式开始。如今胡客已经出现,我会想办法通知天层,召集所有‘夺鬼’的青者来丰泰典。”黑蚓说道,“你找到胡客的藏身地后,只需将地址带回来,剩下的,就交给这些‘夺鬼’青者去做吧。”

玄驹微微一笑:“如此最好。”

黑蚓又道:“对了,你想办法联系傀儡,让他速来丰泰典。”

“你打算对付白锦瑟?”玄驹猜到了黑蚓的打算。

“白锦瑟是十六年前天层交给我们五大青者的任务,想不到她当年竟然逃过了一死。如今荆棘鸟叛道,藏血身死,当年的五大青者,只剩我们三人。屠夫和虞美人虽是新晋的五大青者,但此事与他二人无关,这是我们三个老青者的事。十六年前没能杀死白锦瑟,这一次可决不能再让她活命!”

“傀儡眼下就在淮安府,我会通知他赶来。”玄驹说完这话,看了一眼陆横,道,“这个人私自放走胡客,该怎么处置?”

“我自有法子。”黑蚓道。

玄驹点点头,站起身来。该说的都已说完,他还要搜寻胡客的藏身地,这可不是轻松的任务。他告别了黑蚓,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丰泰典。

六极刑

玄驹说到做到。五天之后,他果真带着胡客藏身地的消息,回到了丰泰典。

玄驹回来后的第二天,丰泰典便挂起了关门歇业的牌子。

这一天快到正午时,丰泰典的内堂里,已聚集了三四十个戴脸谱的人,其中绝大部分戴着眉脸谱,分为两排立于左右。上首摆放着六把太师椅,坐着六个戴眉目鼻脸谱的人。

因为当铺被毁的事,兵门的大部分青者都聚集在江南一带,五六天的时间,已足够许多参加“夺鬼”的青者赶来上海。天层派了一位主使和两位副使前来主持竞杀,连同黑蚓、玄驹和傀儡,坐在内堂上首的六把太师椅里。

到了正午时分,主使站了起来,带领所有青者,行了“拜竹礼”。

“拜竹礼”后,主使取下内堂竹架上的竹筒,当众拆去了火漆封口,从中抽出一卷竹简。他展开竹简,用沉厚威严的嗓音,宣读了“夺鬼”之争最后一关,也就是竞杀的内容与规则。

数月前,胡客与屠夫在京汉铁路线上角逐守杀,但因查出胡客是杀死雾寒山多位青者的元凶,使得守杀半途中止。天层取消了胡客的守杀资格,屠夫不战而胜,进入第三关的终极考验。第三关的终极考验只有一次机会,内容便是找到姻婵,诱杀胡客。但屠夫未能把握住这次机会,他在紫禁城的西华门外被突然杀出的白锦瑟击退,没能通过终极考验。这才有了后来天层调整规则,直接发布竞杀令,让所有兵门青者都可自愿角逐竞杀,争夺兵门之“鬼”的事。

主使宣读完竞杀的内容与规则后,卷起竹简,放回竹架上,然后声音一转,厉声喝道:“带出来!”

两个青者将缚了手脚的陆横带到内堂的中央,摁跪在地上。

主使环顾众青者,森然说道:“胡客,六年前入道,曾为兵门黄童,现已查实,其真实身份为南家后人。当年南家后人韩亦儒,妄图倾覆刺客道,致使众多青者丧命,南家后人,便是刺客道之公敌。”他说着,目光转到了陆横的身上,“陆横,身为兵门青者,在天层公布竞杀令后,竟私自结交胡客,在十四号当铺将胡客放走,此乃叛道之举。陆横结交南家后人,公然反叛刺客道,其罪当诛,按三百年来的规矩,当以六极刑处之。”他说到这里,声音忽然拔高,“取刑刃!”

一位副使从太师椅里站起来,手持刑刃,一步步地走向陆横。

与此同时,主使则走回上首坐下。

内堂里鸦雀无声,沉寂片刻后,主使大声道:“第一刀!”

副使取出刑刃,迅捷无比地刺入陆横的左侧胸肉!他动作虽快,但分寸拿捏得准确无误,让陆横在不丢掉性命的同时,感受到最大的痛苦。从动作上可以看出,这位副使早已不是第一次执行六极刑了。他双手紧握刑刃,一寸寸地横向拉切,直至陆横的右侧胸前,方才拔出。

陆横手脚被缚,又被两个青者死死摁住,浑身抽搐,却动弹不得,生受了第一刀。他面部肌肉紧绷,额上青筋暴突,鲜血自胸前流出,瞬间染透了全身。饶是如此,陆横竟一直牙关紧咬,从始至终没有哼叫一声。

短暂的停顿过后,第二刀和第三刀接踵而至,陆横的左右手筋均被切断。又一次停顿过后,便是第四刀和第五刀,陆横的左右脚筋亦被切断。至此,六极已去五极,陆横的双手双脚俱废。

这五刀带来的剧痛,让陆横如入阴曹地狱,遍尝非人之苦。可他仍旧硬挺,从始至终紧咬牙关。只是这生不如死的折磨,让他牙齿的咬力极大,不知不觉之中,他的牙缝间竟咬出了鲜血,顺着嘴角流淌下来。

第五刀和第六刀之间的停顿较长,足有一刻钟之久。如此停顿,是为了让受刑者饱尝六极刑所带来的痛苦。

虽说是一刻钟,可堂内一直寂静无声,这种寂静让时间变得分外漫长,仿佛过去了一个时辰之久。三十多个青者面戴脸谱,看不到脸谱后的表情,更加不知各自内心深处是何感受。

在陆横饱受一刻钟的痛苦摧磨后,第六刀终于到来。

刑刃穿过了陆横的颈结,结束了他的痛苦,也结束了他的性命。

陆横泄去了最后一口气。他的脑袋歪斜着,耷拉了下来。他的嘴唇松开了,一块血肉模糊的东西掉在了地上,竟是半截被咬断的舌头!

陆横的尸体被拖下去后,主使再一次站了起来。“私自结交南家后人,公然反叛刺客道,这便是下场!”他话音一转,叫道,“在场众青者听令!”

所有青者身躯一震。

主使环顾众人,大声说道:“胡客现已身受重伤,在上海以西四十里地的泗泾镇,藏身于东田寺中。杀死胡客取下其人头者,即赢下竞杀,成为兵门新‘鬼’!”

随着这番话的落下,此次丰泰典的聚会也宣告结束。所有戴眉脸谱的青者以最快的速度散去,纷纷赶往上海西面的泗泾镇。胡客已经受伤,所有青者都不想落于人后,先赶到东田寺的,总能抢占几分先机。

参加“夺鬼”的青者一散,黑蚓、玄驹和傀儡也站起身来。在与三位主使副使告辞后,三人踏上了北行的路途。白锦瑟与贺谦已率领一批御捕门的捕者,踏上了返京之路,黑蚓和傀儡为了等玄驹,已晚了两日的路程。他们三人要赶在白锦瑟伤势恢复之前,给这项持续了整整十六年的任务,画上一个早就该画上的句号。

往生路

在泗泾镇的东田寺里,胡客已经躲了六天五夜。

对胡客而言,东田寺算得上是老地方了。

过去出刺的两年间,胡客曾在苏州和嘉定受过两次伤,这两次养伤期间,他都是在东田寺里度过的。这一回也不例外。从江南制造局成功脱身后,胡客便雇了马车,第三次来到了泗泾镇的东田寺。

胡客的伤口是用火药止的血,虽然不到一天的时间,感染却已十分严重,伤口附近的皮肉已有坏死溃烂的迹象。东田寺的明断法师,亲自用药草熬水,替胡客洗净伤口,然后写下药方子,让小和尚慧可去镇上的药铺按方抓药,给胡客内服外敷。一番治疗后,胡客的伤势才停止恶化,得以好转。

到了第六天的下午,胡客该换第三次药了。

他的伤已好了许多,这一次无需明断法师帮忙,他对着镜子自己动起手来。

脱去上衣后,拆下了缠绕在肋部的白布,胡客赤裸的上身在镜子里显现出来。他膀阔腰圆,隆起的肌肉如一块块坚硬的石头,在这些石头的表面,布满了一道道狰狞的痕迹,尤其是横在胸前的那一道六极刑留下的刀疤,最是触目惊心。

胡客接过明断法师手中的药膏,涂抹在已经愈合的伤口上,重新裹上了干净的白布,穿回上衣。

明断法师已吩咐寺内的伙夫在殿后西侧的大悲亭里备好了清茶。胡客换好药后,两人一同走出厢房。明断法师腿脚不灵便,微有些瘸,行走很慢。两人缓步来到大悲亭,在石凳上闲坐饮茶。

下午阳光晴好,树影婆娑。

胡客的目光越过了放生池,落在东北侧的两株银杏上。这两株银杏皆是古树,一株在寺内根植了四百年有余,另一株比东田寺的年龄还要大上三百多岁。东田寺建于宋朝真宗年间,算起来,这株古银杏已在此处屹立了一千二百余年。

望着这两株真气真骨、干霄蔽日的银杏,胡客恍然间若有所思。古树在此屹立不动,能获得千年寿命,世人忙碌奔波,却只有短暂的数十年光阴。世事如斯,在日月不老、树木千年的同时,也有蛾虫半月、蜉蝣一朝。说到底,人不过只是万物之一,生老病死注定无法更改。这些道理胡客都明白,但人活一世,匆匆短短,他却不甘心平庸碌碌。他看了一眼慈眉善目的明断法师,心想若如他这般归隐庙宇,这一生的确宁静安好。只不过他始终放不下家族的使命,无数次命悬一线,亦无法改变他深植于心的念头。

在天际泛红,晚霞倾泻之际,小和尚慧可步履匆匆地穿过解脱门,跑过放生池旁的回廊,进入了大悲亭。他张开了嘴,剧烈的奔跑使他累弯了腰,上气不接下气,有话却说不出来。

“慧可,你跑得这么急,是不是今天与往日有所不同?”明断法师问道。

慧可点点头。“来了……”他喘了好几口气,总算平缓过来了气息,“这位施主料得真准,刚才镇上来了好多陌生人。”

胡客和明断法师对视了一眼,心里均想:“该来的终于来了。”

“这些人没有来寺里?”明断法师又问。

慧可摇头道:“没朝寺里来,大部分都住进了客栈。”

胡客和明断法师又对视了一眼,心里都有了底。

来东田寺之初,胡客便担心留下痕迹,会有人追来,于是让慧可每日都在镇口守着,看有无大批陌生人前来。这种担心终于在第六日应验了。胡客清楚,这些人若是御捕门的捕者,肯定会直接冲入东田寺抓人,如今情况并非如此,只能说明,这些人并非来自御捕门。胡客听陆横说过,他已被列为“夺鬼”之争竞杀的目标,这让他自然而然地猜想这些陌生人是道上的青者。只有刺客才会在不清楚目标的真实情况时,先选择按兵不动。

胡客看了看天色,离天黑只有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入夜之后,这些青者一定会有所行动。胡客不想给东田寺惹来不必要的麻烦,也不想让明断法师为难。他喝完最后一口清茶,站起身来,说道:“我该走了。”

热门小说暗杀1905 第2部,本站提供暗杀1905 第2部全文免费阅读且无弹窗,如果您觉得暗杀1905 第2部这本书不错的话,请在手机收藏本站www.xiuluoxiaoshuo.com
上一章:第四章 火烧江南制造局 下一章:第六章 卷轴里的秘密
热门: 宠物公墓 新疆探秘录之葡萄古城 将夜 伦敦口译员 大唐辟邪司1:长安惊变 别对我撒谎 白莲花女主的自救 北方夕鹤2/3杀人事件 重生之都市仙尊 沈浪徐芊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