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第三章 未知的领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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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畠山总统将手中的纸翻转过来,将字体庄重的毛笔字文面对着摄像机展示。画面被放大,上面的数字同总统念的一模一样。文字末尾还盖着共和国选举委员会的确认印章。

特准办公室被沉默包围了。大家都面对着屏幕一动不动。游佐章仁也一直保持着双臂抱胸的动作。他不是没有料想过这样的事态,但当它成为现实,被硬生生地推送到眼前的时候, 他还是忍不住目瞪口呆。

画面切换到直播间。男主持人说:“刚才公布了国民投票结果,《百年法》将被冻结。”

“票数竟然相差这么大!”

立花绝望的叹息在寂静中分外清晰。

直播间里担任解说员的男人一副不出所料的表情,评论道:“这是国民直接做出的判断,对民主国家而言,其意义异常重大。

“可是,《生存限制法》被冻结后,将导致各种各样的问题。我们将如何处理呢?

“本次国民投票的主旨,并不是是否废除《生存限制法》的问题,而是是否暂时冻结、交由国民进一步讨论的问题。冻结《生存限制法》之后,政府就应该立即唤起国民讨论,研究制定新的《生存限制法》。

“根据事前的舆论调查,赞成者超过了反对者,但实际投票中,反对票却大大高出赞成票,这是为什么呢?

“我想,首先是因为人们真切地意识到自己将死的现实吧。尤其是笹原前次官的自决事件让国民血淋淋地目睹了死亡,这可能起到了反作用……”

屏幕突然黑了。深町站起身,拿着遥控器的手不住地颤抖。谁都没有开口,目光也都没有离开屏幕,仿佛刚才看到的只是幻影,接下来才是真正的发布会一样。游佐拼命地抓住这一点幻想不放。可是,作为特准的负责人,他还有事要做。他必须振作起来。

游佐迈开步子,朝房间中央走去,站在黑下来的屏幕前。特准成员的脸都是苍白的,表情全无。游佐静静地吸了一口气。

“国民投票的结果是我们难以接受的,但大家不必为此感到耻辱。大家都是好样的。辛苦了!”

特准成员们默默地听着游佐的发言。

“结果既然已经明确,我们就不得不接受。虽然《百年法》即将被冻结,但之前我们已经为实施《百年法》做了许多准备工作,要将它们停下来并不容易,尤其是已经开建的安乐死中心。包括如何赔偿在内的许多问题摆在我们面前,我们必须迅速采取适当的处置措施。我们的工作还远远没有结束。”

不过,特别准备室很可能被解散,只保留少量人员处理残留事务,被降格为某个科的下属小组。或许,今天是最后一次把所有成员都聚集在一起了。

“可是,室长……”依旧站在原地的深町好不容易才挤出话来,“难道……真的……真的就这样结束了吗?”

游佐按捺住激动,道:“《生存限制法》不可能永远被冻结,因为那会导致日本共和国难以存续。总有一天会解除冻结、付诸实施的。可是,我也不知道那要等多久。也许是几年,也许是几十年。”

“这个国家还能坚持那么久吗?”

“一定可以的。而且还会尽快通过实施《生存限制法》促进新陈代谢,防止国家崩溃,进而实现复兴。到那时,你们也许会再次作为特准的一员,为这部法律工作。”

“室长,您个人有什么打算?”立花的语气无比冷静,但眼神却十分犀利。

“我?我瞒着大臣和次官,将笹原前次官的视频泄露了出去,还有《光谷报告》。我必须为此承担责任。”

特准成员们注视着游佐,表情严肃,似乎正在接受这样的结局。

“可是,就算我离开了特准,就算我成为平头百姓,我也依然愿意为国效力。我希望你们无论走到哪里,无论持有什么立场,千万不要丢掉了报国之心。”

游佐办公桌上的呼叫铃响了。

房间里的气氛陡然紧张起来。

“室长……”

游佐面露微笑。“来得真快啊。”

多半是沼田次官吧。友成大臣此时应该在首相官邸。

游佐任由电话响个不停,自顾自地说道:“我还想最后说一句话:能与诸位共事,我衷心地感到自豪。”他将同事们扫视了一圈,“谢谢大家!谢谢!”

2

气氛变了。

与下班的男女擦肩而过时,仁科兰子想道。前一天还笼罩在城市上空的愁云惨雾被一扫而空。来往行人的脸上阳光灿烂,似乎每个人都在彼此道贺。在向来繁华的地带,人们如释重负,尽情狂欢,甚至有些反常。

但是,兰子觉得自己无论如何都适应不了这样的氛围。

来到一座老式的商业楼,沿着楼梯向下走,再经过一条条短短的走廊,尽头门上挂着店招牌,上面是店名:FIASCO。这里是劳动联合会参加者的“御用”酒吧。兰子是老主顾,但每两周才来一次。自从转入彻夜劳动的第三班之后,每周只有休假的两天才能在夜晚外出。

“欢迎光临!”

推门进入店内,七个包间已被坐满。有的包间里全是男人,有的男女混杂,他们都一身西装,看样子就不是劳动联合会参加者,多半是公务员或者民营企业的正式员工。他们纵情欢笑,似乎在讴歌人生的大好时光。这里并非只对劳动联合会参加者开放,外人也可以在这里喝酒。但在兰子看来,他们无疑侵犯了自己的领地,让她很不开心。

一个客人正从吧台的椅子上朝兰子挥手。兰子吃了一惊,是川上由基美,兰子儿时好友川上美奈的独生女,首都银行职员。兰子同她曾在这个店里喝过酒,但后来因为工作繁忙再也没有联系。

兰子坐到旁边的独脚凳上,对酒吧调酒师说:“给我一杯可爱的跳跃撞击。”

“您要十六世还是十八世?”

“十八世也出来啦?”

调酒师挺起胸。

“那就十八世吧。不用解释两者的区别了。”兰子嘱咐道,然后看着由基美说,“好久不见。你经常来这个店?”

“不知为什么,我喜欢上这里了,还有这里的鸡尾酒。”由基美微微一笑,举起酒杯。

“是特制奇幻红月三世吧?”

“不,是六世。”

“这样啊。对了……”兰子用拇指冲包间指了指,“是你的朋友?”

由基美斜眼瞟了一下。“怎么会?”

“这样啊。他们同你一样,浑身散发着精英的味道,所以我以为他们肯定是你朋友呢。”

“这么难找的好地方,我可没对外人说。”

酒吧调酒师将鸡尾酒酒杯放在兰子面前,将摇杯中的酒倒进去。“让您久等了。可爱的跳跃撞击十八世来了。”

兰子又同由基美碰了一杯,喝了一口刚调好的鸡尾酒。口感确实比十六世好,真好喝。兰子把目光投向吧台,调酒师点点头,似乎在说“我就知道你喜欢”。

由基美放下酒杯。“我就觉得今天可能会遇到兰子小姐。”

“别逗啦。”兰子难为情地笑了,嘴里叼上一支烟,在调酒师递来的打火机上点燃,吐出一口烟。

“我是说真的。我本来有话想对兰子小姐说呢。”

“我把手持智能终端的号码告诉过你吧?想找我说话的话,打过来说不就行了?”

“可是,我就是想找您漫无目的地闲聊,为了这个打电话似乎……”

兰子将烟灰抖进烟灰缸里。“精英难道都这么矫情?我们可是一起喝过酒的哦,别跟我客气。我这人可没什么架子。”

由基美转动独脚凳,面对兰子。“兰子小姐,您前几天去参加国民投票了吗?”

“去了。”

“您投的什么票?赞成还是反对实施《百年法》?”

兰子没有作答,只是将酒杯举到唇边。她并非不想说,只是没有信心能解释清楚自己当时的想法。

“我投了反对票。”不等兰子回答,由基美就说。

“听起来你似乎很后悔?”

“没什么好后悔的。毕竟,就算我投了赞成票,也不能改变结果啊。”

“你投反对票,是因为不想死?”

“应该是吧。不过,得知《百年法》真的被冻结的时候——”由基美皱起了眉,“我反而不愿看到这样的结果。”

“为什么?”

“怎么说呢……我感到很不安。”由基美不住地眨眼,“就算《百年法》付诸实施,我的时间也还十分充裕。所以我觉得这次国民投票暂时同我没有关系。可是,《百年法》如今被冻结了,我反倒觉得十分不安,几乎想放声尖叫。”

兰子没有搭话,任由由基美讲下去。

“一百年的期限,我其实是知道的,只是平日里很少想到这一层罢了。生命到底是会终结的,这样的事实一直存在于我意识的角落里。可是,《百年法》被冻结之后,生命将无限期地延续下去,说不定,我将获得永生。”

“你难道不高兴吗?”

由基美诧异地盯着兰子。“兰子小姐,如果让您永远按现在这样子活下去,您会高兴?”

兰子感觉由基美说出了自己心里的话。

“我已经厌倦了。这同无间地狱[12]有什么区别?”

“话虽如此,你也不想死吧?”

“是的,我不想死。可是……如果让我永远活下去,我又觉得……”由基美不知如何表达,紧张地笑了笑,“我很矛盾吧?”

“没有。你的心情我也理解,因为我也很不安。”

“真的?”

兰子点点头。

由基美松了口气。

“我没有参加国民投票。同别人不一样,我觉得就算《百年法》按计划实施,大家也会老老实实地遵守。因为实施《百年法》是大家得以活上一百年的前提。而现在,这一前提被推翻了,大家用不着去死了,全都欢天喜地。可是,一旦实实在在地体验到永生的滋味,大家又会很难接受。人类并不适合永生。永生对人类来说太复杂了。”

“所以,现在我觉得,母亲选择不接种人类不老化病毒或许是对的。”

兰子将烟头摁进烟灰缸。“不过,你还是多虑了,也可以说想法太幼稚。”

“是吗?”由基美的声音中透露着不满。

“虽说人类很复杂,但像你这样思想复杂的人还是很少的。我现在的职场同事中,有一个头一年就会成为适用对象的女人。她在听到《百年法》被冻结后特别开心,似乎人格都被扭曲了。在她身上看不到一星半点的不安。”

兰子说的正是筱山。自从确定将举行国民投票以来,她一直处在高度紧张的状态之中,自我中心的本性也彻底暴露出来。她刻意与周围保持距离,再度孤立起来,只是她自己不觉得罢了。

“这种现象很常见吧。在即将到期的人身上尤其显著。”

“到期?”

“接种人类不老化病毒后满一百年。你不用这种说法?”

“第一次听说。你不愧是在银行工作的。”

“我只是在……掉书袋吧?”

兰子“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有这么好笑吗?”

“你啊,到底同我们这些人不一样。大脑构造和思考方式都不一样。”

由基美一副快哭出来的表情。

“别误会,我不是在指责你。正是因为不一样,所以才有趣。我们生在同一个国家、同一个时代,而且都是女人,但双方的思考方式竟然如此不同。”

“可是,刚才兰子小姐不是说自己也感到不安吗?”

“我的不安更暧昧,说不清道不明。如果非要让我像你一样解释清楚,那我只能鞠躬道歉,转身就逃。”

“对不起。我在银行工作久了,比较爱抠死理。”由基美撒娇似的噘起了嘴。之前她也有过这样的表情。

“你在银行里会做这动作?”

“呃……”由基美没料到兰子会这么问,不住地眨着眼,看上去很无辜,“说了复杂的话,就会不自觉地做出这种孩子似的表情。”由基美难为情似的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朝调酒师说,“来一杯更带劲儿的酒。”

调酒师淡淡地答道:“那就霹雳火箭筒阿姆斯特朗大酒瓶三号。”

说着,他就调了一杯兰子从未见过的全黑鸡尾酒,似乎是微碳酸型的,还冒着一排排的小泡泡。由基美尝了一口就叫了起来,像是被呛住一样,捂着胸口,好不容易才将酒咽下肚子,说:“果然带劲儿!”

兰子拍着吧台大笑起来。由基美先是嗔怒,但很快也跟着笑出了声。就连一向板着脸的调酒师也在强忍着笑意。兰子很少同劳动联合会之外的人聊得如此尽兴、笑得如此开心。想到这里,兰子就觉得这一刻无比宝贵,值得珍惜。她甚至觉得,自己同由基美可以长期做朋友。

“我说,由基美,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问什么都行。”由基美似乎完全放开了。

“如果《百年法》实施的话,你会遵守法律,规规矩矩地去死吗?”

“到时候身份卡就不能用了。社会生活都没法展开了,还活着干吗?”

“你自尊心挺强的嘛。”

“做人当然要有自尊。失去了尊严,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我认识一个在社会底层挣扎求生的女人,她叫坂崎贵世。对了,她求生的武器是她那操控自如的长舌头。”

“舌头?”

“她吹嘘说,能用舌头让男人欲仙欲死,一分钟之内射两次呢。你做得到吗?”

由基美红着脸,一言不发。也许这类话题对她来说太成人向了吧。

“我希望你们能见一次。她同你应该能聊得很开心吧。”

“你这话什么意思?”由基美勃然变色。

“没什么。我只是觉得,旁听你们的对话会非常有意思。”

“你说的那位坂崎小姐是什么人?”

“一个自信心爆棚的现实主义者。我现在的同事。”

“又是同事。您在什么地方上班?”

“茨城的食品工厂。不过下周就会变了。”

“您要换工作?”

哦,对了,由基美不知道劳动联合会的规矩。我们虽然在同一个国家生活,却分属于不同的世界。

“劳动联合会里,每三个月就必须更换一次职场。劳动联合会还没有发来通知,所以我也不知道自己接下来会去哪儿上班。在通知我去的地方工作三个月,又会转到别的职场。通知、通知、通知……接到通知我就得挪窝。我仿佛就生活在一连串通知之中,直到永远……”兰子发出沉重的叹息。

“嗯,听起来确实无聊透了。”

3

户毛几多郎不知不觉地哼起了歌。

自己正变得越来越怪。就在一周之前,自己还在自暴自弃,满含热泪地怨恨这个世界,而一听说不用去死之后,自己就变成了这副德行。

深夜零点以后。

国铁赤羽b站前人影稀疏。最后一班公交车已经开走,等待客人的出租车也只剩两辆。比出租车便宜的自动胶囊车不受欢迎,基本上全停着没动。大家都考虑到一旦发生故障就会在大冷天里被抛在街头,还不如两条腿走路来得稳当。自行车停车场里密密麻麻地排满了“三角”自行车,但大多数都是被丢弃在那里的。站前广场周围的快餐店全都打烊熄灯了。白天的喧嚣归为此刻的沉寂。可是,走进通往赤羽a站的一条小巷,两旁都是仍在营业的酒馆。

从高架站台传来车站工作人员的广播。电车即将入站,这是末班电车。看来,那个男人就在这列车上。

户毛嚼着啤酒口香糖,想起了三个月前的事。那时候,他也是这样等待着。但对户毛来说,等待并不痛苦。所等的人出现的瞬间,眼前的迷雾会一扫而空,这样的感觉户毛喜欢。

是孩童时代的记忆使然吧,户毛想。那时候,日本共和国的名字还是大日本帝国,没有人类不老化病毒接种技术,人人都会变老,都过着普通的家庭生活。大多数孩子都有父亲和母亲,但户毛当时就没有父亲。详细的情形他忘了——与其说是想不起来,不如说是强行从脑中抹除了。他唯一残存的记忆,是自己一个人在寂寞的家中抱着双膝,专心致志地等母亲回来,凝神细听门外的动静,一有脚步声就冲出去,把耳朵贴在门上,祈祷脚步在门口停下。但几乎每次脚步都从门口经过,未做停留。他沮丧地耷下肩膀,回到昏暗的房间里,继续抱住双膝。终于,母亲回来了。他拧开锁,打开门。门外站着他最爱的母亲。

记忆到此结束。他都说不准这种等待是每天都发生,还是只有一次。就连母亲是温柔还是严厉,他都不知道。唯一确定的是,战争开始前几年母亲就死了。

黄绿色的电车驶入高架站台,缓缓停下。广播又响了起来。很快电车就开走了。大约十个乘客沿着楼梯从站台走下来,有的红着脸,有的白着脸,无精打采地通过闸机口。户毛从这些人当中找到了目标,正手舞足蹈之际,手持智能终端响了。户毛本打算不去理会,但转念一想,可能是香川打来报告情况的。如果不多少做点工作弥补过失,自己铁定会被解雇。

可是,户毛从大衣口袋中取出手持智能终端,瞟了眼屏幕,发现打电话来的不是香川,而是同为共和国警察,但在科学搜查部工作的西野。户毛诧异地按下接听键,将手持智能终端贴在耳朵上。

“什么事?我这会儿忙着呢。”

“真没良心。亏我还好心好意地帮你调查。”

户毛紧盯着木场道雄的身影。“什么事?”

“你忘啦?那个叫光谷耕吉的前内务省官员。你死缠着我,让我帮忙调查他的身份卡的使用痕迹……”

“啊,想起来了。”

木场道雄似乎觉察到户毛,停下了脚步。

“刚得出结果。说起来有点儿怪……”

“不用查了。”

“啊?什么?”

“查不查都没意义了,所以不用告诉我结果了。”

“没意义?什么……”

户毛切断了通话,轻扬了一下握着手持智能终端的手。

“哎哟!”户毛先是一惊,然后咧嘴一笑。

木场默默地站在不远处,黑色眸子的深处透着幽光。

户毛脸上继续挂着笑,慢慢迎上去。

“听说你从改邪归正特别预算的资助对象升级到工厂工人啦。能从矿山里逃出来,真是好事啊。”

“你等在这里,就是为了挖苦我吗?”

“你就不能热情点儿?我来这儿可是打算同你一起举杯庆祝的。”

“庆祝什么?”

“庆祝你的升级,还有《百年法》的冻结。这下我们大家都不用死了。我真的很想同你干一杯。我们可以说是同志一样的关系呢。”

“没兴趣。你自己喝去吧。”

“你又来了。”

“而且,我不喝酒。”

木场迈出步子。

户毛想挡住木场的去路,但被木场幽幽的双眼瞪了一下,立刻条件反射般让出了路。木场似乎早就料到了这一点,脚步丝毫没有放缓。户毛瞪着木场远去的背影,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这次不经大脑采取的行动,除了让自己气愤外,还令自己费解。既然《百年法》已经被冻结,就不需要阿那谷童仁的组织了,也就没有任何理由再害怕那个男人了。

“等等!”户毛跑着追上去,“喂,我好心好意邀请你,你就陪我一下嘛。”

木场头也不回地走开了。为什么他对我如此冷淡,我还是死缠着不放?为什么我要拼命地让这个男人回头呢?

“喂,木场!”

“我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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