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56章 番外林维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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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面皮,哭唧唧, 穷家养了小白脸, 最多做个小相公,三四辈子没出息!”街角几个淘气的半大小子围着刚出书院回来的林维蹦跳着嘲笑他, 气的林维捡起地上的石头把孩子们砸跑。
他祖父就是落第秀才,懂些医术勉强糊口, 到了他父亲这里依旧希望好好读书改换门庭, 可是无奈他父亲赶考的路上遇到了劫匪身首异处了。父亲走了之后林维不好再坚持去书院读书了,不仅仅是因为孩子们笑话, 家里确实过的不宜,寡母带着一岁的妹妹门里门外的*劳, 虽然还是一心希望他得个功名,可是家里眼下的生计才是大事。
连年战乱当兵是个好出路, 有饱饭吃, 俸禄足够养活母亲和妹妹,他去募兵处去问,人家说了郡主有令, 独生子不要!况且那募兵的官爷瞧了瞧他“小伙子我瞧你是个读书人, 骑不得马, 拉不开弓,去了也是送死, 还是在家里好好念书是正经。”
“军爷,晚生没有功名教馆的营生都做不得,家传些医术可以治疗伤患, 军爷通融一下!”林维忽然记起自己幼年跟着祖父学过医,军营里基本都是外伤,没有什么疑难杂症,做个军医还是绰绰有余,那官爷一听有道理“那给你报了军医吧,军医不用上阵杀敌,没有独子不要的限制!”这官员给他报了名,让他去领了军医的服饰,回家辞别了母亲,先把给的第一次俸禄全给母亲和妹妹留下。
做娘的舍不得儿子上前线,最初是反对,后来听说是去做军医不用打仗,才勉强安心,嘱咐儿子勤写信才好。抱着怀里的小女儿,把儿子送走,那年他才十七岁。
一个没有阶品的学徒军医最初得抬担架,洗绷带,他吃得苦,运气也还算不错,跟着的师父是个老先生,对他有问必答,他又肯学,三两年就能独当一面了,渐渐有了阶品,俸禄越来越多,偶尔休沐回家,他就觉得母亲身体越来越不好,他那会儿只擅长外伤,给母亲请了镇上的郎中,自己也诊不出个究竟,虽然抓了不少上好的补药,最终母亲还是病逝了,留下了年仅五岁的小妹妹,好在他姑母肯收留小妹,林维就把小妹托付给姑母,每月把自己俸禄的半数都给了姑母作为抚养小妹的花费,他依旧回到军中,这回发狠要做个好大夫,不仅仅满足于做个好军医即可。
医书是可遇不可求的东西,就算他舍得省吃俭用去买,也极少能买的到!偶尔能和同僚借看的时候他总是熬夜也要抄完,甚至听说个小方子,也立刻回去抄写在笔记上,兵士们遇到风寒或是痢疾什么的,他而今也能对症治好,在前军当差的时候,遇到个太医院过来谋个军前效力的常大夫,这常大夫是江南人,到了这云南边陲受不了这么大的风,林维热心肠帮着他去厨房天天要热水伺候他洗漱,自己配的油膏对这气候性的干裂很有效都拿来给他用,一来二去两人熟悉了,经常在一起吃饭,伙房的兵士和林维关系好,蔬菜经常多给他打些,他尽量分给常大夫,毕竟江南的人在军中多有不方便,常大夫见他知道上进,系统的教导了他背脉诀,背千金方,从入门的汤头歌一句一句解释给他,又把自己珍藏的黄帝内经和难经走之前都送给了林维。有了名师指点又有了正规的医书,几年下来林维的医术突飞猛进,军中还不缺乏病例,哪个兵士不舒服他都细心救治,一来得了个好人缘,二来也得到了很好的锻炼。中军帐选拔医官,这可是无上的殊荣,先不说有机会见到王爷和郡主,中军帐下医官直接就是军职中的五品,林维在前军服役多年,这次升迁果然有他,换上了五品的官服,林维感慨万千,趁着轮休回家给了姑母一大笔养老的钱,姑母激动地拽着他“得娶媳妇了!丫头大了是人家的人,你得抓紧娶亲生子传宗接代是正经”看着姑母颤颤巍巍把钱收好“姑母给你攒着娶媳妇,咱家有钱!”指着自己一辈子省吃俭用装钱的那个钱匣。
“打完仗的,而今将士都不给婚假,姑母放心就好!我小妹到了说婆家的时候咱们家陪嫁十六抬嫁妆没问题,一定要对头夫妻,男孩子上进才行。”林维知道女孩子找婆家虽然可以收一笔彩礼,想要说一门对头好亲事,得自家条件过硬才行,他希望小妹长大以后可以幸福,早早的许下巨额的嫁妆,最起码他而今是五品军官,妹妹有嫁妆傍身凭说什么样的婆家,也不会这辈子过苦日子。姑母连连夸他懂事有出息,小妹翠竹心灵手巧,哥哥的贴身衣服,手帕都是经她的手精心缝制,每一块手帕都绣着竹子陪伴着哥哥。娘俩个把给他准备的衣物包裹好送他回军营当差,林维拍了拍妹妹“哥没好好照顾你,总是累妹妹给我做衣裳。”
“这话我可不答应,你十七岁开始挣钱养她,吃喝拉撒零零碎碎养大她姑母也仅仅出了点力气,怎么就没当好哥哥”这老辈女人心里自然还是偏着侄子。
林维喜欢专研医术,这辈子能选个自己喜欢的职业也是幸运的事,进了中军帐更是谨慎当差,直到莫名其妙的王爷挑了去,成了郡主的私人医生。
这一切来的太突然,给郡主煎药倒也是个美差,第一天就结识了小洛戟,甚至这孩子立刻跟自己亲近起来,让他有些狐疑。
“枫哥哥”洛戟怯生生的拿了瓶花给他,小心地看他的表情,寻找似曾相识的感觉。
“哥哥喜欢,不过我不是枫哥哥,你可以叫我林哥哥”伸手唤洛戟进来,让他随便玩。
“林哥哥”洛戟坐在他身边,拿出纸来折叠着小船,林维看了看都是上好的纸张一笑“这纸可金贵了,你就拿来玩?”
“姐姐给的”
“可也是,这么好的纸也就中军帐才用”林维一笑,惹的洛戟又叫了一声枫哥哥。
“喜欢叫就叫吧”林维拿这个孩子也没了办法,见他露出笑脸,也是心疼的够呛,看他*的跑了出去,又拿了两个甜瓜回来塞给他一个“吃”
“洛戟吃吧”军中水果可是稀罕物,这点甜瓜还是郡主特意关照给洛戟买的,郡主都不舍得吃。
“凌峰哥哥”洛戟一见凌峰嬉皮笑脸的过来,连忙叫人“王爷“林维连忙施礼。
“洛戟乖,林先生,我姐病怎么样了?”凌峰笑嘻嘻地一张娃娃脸没什么架子。
“郡主伤了根本,乜大夫留下的药小人仔细查看了,仅虫胶一味,世间罕见,虎骨也是千金难求,有此灵药郡主应该无碍”
“我哥可是大手笔!他不在,我姐可拜托先生了。照顾好我姐,必有重谢”凌峰给林维送了些吃的,军中伙食也就是吃的饱,看着这一堆点心,水果,糖,熟食,烤鸡还有两瓶鹿茸血酒,林维懵了!水果点心分给洛戟,也给自己同僚们留了点儿,想想洛戟对自己的称呼,又依稀记起,大伙儿之前议论过,郡主的未婚夫就是当年靖北军主帅苏将军,那人长得斯斯文文的,按照描述应该像自己。
“洛戟,枫哥哥是不是姓苏?”他忽然觉得洛戟可能也是把自己误认成同一个人了。
“是”洛戟乖乖的答应。
“有辱斯文”林维生气把两瓶酒扔了出去,又想想凌峰的样子气又消了,或许他也是太在意姐姐了。
“林大夫辛苦了,还是我帮你煎药吧”林维正在蹲在那里煎药,孙凯凑了过来。
“孙大夫客气了,马上就好,不劳您占手了”林维小心的扇着扇子
“您也太过小心了,还寸步不离的煎”
“这药材稀缺,火大糟践了就是罪过”林维小心地把药滤出来给郡主端去“郡主,药好了”
“有劳林先生了”凌云道谢,直接喝了,例行诊脉林维随时记录“郡主,艾灸过后还是立刻休息的好,您的脉象细弱无力”
“多谢林先生”凌云道谢后继续认真翻阅帝都来的公文,林维点上艾柱之后一边读书,外面风起,又过了一小会儿,雷声至,噼里啪啦下起雨来,风卷起窗,凌云被风吹到咳嗽了几声起来要关,林维已经把窗户关好,递过毛巾给她“多谢林先生”凌云接过道谢,擦干净手上的雨水,把毛巾挂了回去“下官去挂就好”林维笑着伸手去接。
“不敢劳动先生,坐吧!不要拘束”
“郡主,抓到刺客,这人鬼鬼祟祟的要在医帐下毒”外面亲兵回事,看来是有了事情。
“带进来”
“郡主饶命啊,小人就是送米的,因为来的时候耽搁了,文大人让住一晚再走,夜里山路上有野兽,这实在是肚子饿了,看那儿冒热气,以为是厨房呢,这不刚进去,就被拿下了”这人战战兢兢磕头。
“郡主,在他身上搜出了一包药粉,军医看过了是毒药”
“小人不知道这东西怎么到我身上的啊,郡主饶命啊!”来人连连磕头。
“检查他送来的粮食”
“报告郡主,粮食没问题,煮了饭喂了营里几口牲畜,吃过都没有问题”亲兵出去查验了很快就回来禀报。
“郡主,小人冤枉,小人冤枉!”这汉子吓得痛哭流涕,磕头带响,两腿筛糠,让人见了可怜。
“你再和我说说这一路都遇到谁了,那包药在哪搜出来的?”瞧他不像是装的,凌云觉得蹊跷,倒也有了精神。
“小人出来解手,肚子饿了,那个帐篷亮着灯还冒热气,小人以为是厨房,寻思去要口吃的!路上没遇到人。”
“不说实话是吧?来呀,带下去,严刑拷打”凌云突然疾言厉色,亲兵答应了,她又抬头问了一句“医帐今晚谁当值?”
“回郡主,孙大夫,吴大夫还有常大夫”亲兵如实禀报。
“你们怎么发现的?”
“小人就见到有人鬼鬼祟祟溜进医帐一路尾随,进门就搜检,他后腰那露出个纸角,人赃并获!”
“好吧,继续审问,让他好好回忆,有没有人接触过他?”一听是人赃并获,凌云又觉得没什么问题,可是太过顺利了本身就可疑。
“是郡主”亲兵答应了继续审问那乡下汉子,凌云把药包给林军医看“有劳先生看看这是什么药”
“回郡主,鹤顶红”
“医帐今晚在煎谁的药?”
“回郡主,伤兵大多是外用金疮药,时气不好,基本就是几个有风寒的将士”
“具体些”
“陈将军比较严重,王爷鼻塞,今晚煎已一剂疏散的药,再就是郡主,早晚煎药!”
“有劳先生一会儿给那乡下汉子看看,若是打晕了,就让他晕着,别伤了性命,医帐今晚当值的那三个大夫,您受累盯着些”
“下官明白了,郡主是怀疑……”林维忽然明白了。
“不可说,你说,你错,我说,我错”凌云露出些顽皮的笑意。
“郡主,那汉子挺刑不过,死了!”亲兵也一脸懵,只得来送信。
“死了,看看去!”凌云带着林维去看那汉子的尸体,人已经死了,死的时候面部扭曲,身上打的皮开肉绽,倒像是被打死的,让人出去,和林维扒开他衣服仔细验伤,没什么特别的。
“回郡主,不像是中毒”林维看了半天也没有问题
凌云不甘心,仔细搜检,总觉得这里有太多巧合,手摸过他头顶的时候就是一愣,百会穴那里明显有异样,因为他头发遮着,看不出来,拆开他发髻,果然有人趁着他昏迷把针*他头顶造成了死亡
“来人”凌云把尸体整理了喊人进来。
“郡主”
“看来细作趁着送米的由头混入了军中,意图毒害将士!放他们进来搜检的小队长,鞭刑20,搜检的士兵,鞭刑20!尸首示众,同行的一律扣押”
“是郡主!”
“先生受累,务必请帮忙!就算是看在亡者的份上,给他一个公道”凌云给林先生施礼。
“下官不敢担郡主此礼”林维连忙大礼相还。
看着凌云神色如常回营休息,林维心里佩服,虽然满腹心事,到底一切照旧,常大夫心思多,一心要做首席医官,见他近来近身伺候凌云,总有些为难他的意思,不过这倒也正常,孙大夫人缘极好,经常劝他别和老常一般见识,医帐是有些药酒的,有些弄些和他一起喝一杯,探讨一下医术,切磋一下技艺,他对乜大夫的药十分感兴趣,总想研究他药方的精妙,林维倒也理解他对医术的专研,但是煎药一事,从来不假手他人。
孙大夫主动要求和他一个寝帐,俩人关系不错,那晚上那根针只有他和郡主知道,林维一直提高警惕,他虽然不愿意别人拿他做替身,可到底也该对郡主尽心才是,凌云的眉间总是有那么一抹哀愁,只是面对将士的时候会做出精神百倍的样子,林先生有些心疼那个望着窗外孤寂的背影。吴大夫性情孤僻,他原本最怀疑他,可是盯了几日也没什么可疑的,反倒是一个寝帐的孙大夫和中军的护卫弄的火热,这天过来给郡主送药就听见他和于虎聊天“虎子,一会儿换班去哥那里喝杯药酒驱寒,夜里最容易受病!”
“谢谢孙大夫!”虎子高兴的答应了,见他过来也是热情的招呼,林维发现他和中军的侍卫都很熟悉,谁什么岗一清二楚,相处久了他发现大伙都怕的凌云郡主其实性情温和,待他也是谦和有礼,并没有把他当做其他人的感觉,让他觉得温暖也踏实,俩人每天都会在一起一个时辰,艾灸期间有时会闲聊一会儿,如果她不是郡主,他有点喜欢这个姑娘。
乜大夫回来他由最初能见高人的惊喜变成了烦恼,乜大夫对他是横挑鼻子竖挑眼,对郡主更是奇怪,一会儿哄,一会儿凶,这让他百思不得其解,孙大夫近来越发不对劲,他的心思都用来盯着孙大夫,再帮助郡主艾灸的时候,乜大夫经常会一起,一句话不说瞪着他俩,要不就恨恨的戳着碗里的米饭,似乎要把自己身上戳出几个血窟窿。这天发现孙大夫跟送菜的人嘀咕,他悄悄的听见说防御图的事儿,连忙回去打算给郡主送信,可是乜大夫极其不耐烦的要他立刻跟他走,他匆忙之下写在手帕上,打算找机会给郡主,他知道乜大夫很不友好,拔剑相向那一瞬间他确定了,这是一个男人在向另一个男人宣战,他忌惮的也仅仅是自己的容貌!林维觉得奇耻大辱,他真心尊敬,爱护郡主,可人家忌讳的,也不过是自己像极了郡主早逝的未婚夫,他骄傲的站在那里,宁愿被他砍死,也不愿意屈服。郡主跳到他身前的那一瞬间,他感受到了郡主的隐忍克制的感情,这个看起来平静如水的姑娘,虽然护着自己,心里早就爱上了对面的男人。他忽然理解了乜大夫回来之前她经常会望着往外发呆,乜大夫回来之后她冷眼相对,人离开时候那眷恋的眼神。这个时候不能拿出手帕,知道伍子在山下,林维快速的找到了伍子,叮嘱他一定交给郡主,伍子给了他一个包好的包袱,说里面有郡主的信。
这个包袱让他幸福了好久,几本医书,一包金银,还有一封信,虽然短短数语,确是她对一个医生朋友的关心,希望他能悬壶济世,福泽乡里。这一刻他还算欣慰,至少郡主当他是林大夫,不是什么苏大帅。
他打算回乡开个小医馆,刚到镇上准备辗转离去,郡主在店房又找到了他,马上就要天明了,她竟然连夜追来。
“多谢先生帮忙!”郡主一揖,他连忙还礼。
“那送菜的,和上次死在军中的是一起来的,原本就是要他做替死鬼,目的应该是毒杀王爷”林维连忙把他知道的告知郡主。
“多谢”
“郡主千万保重”林维知道,她连夜追来,那乜大夫若是知道,郡主的日子怕是不好过。这两个人也真是奇怪,明明互相有情,却互相伤害。
“先生也要保重”
“郡主是金枝玉叶,若是觉得委屈,就早做打算,郡主也是女孩子,有的时候还是跟从自己的心才能一辈子幸福。
“多谢先生,自己的路,总要自己走!凌云不委屈,也请先生保重,日后若需要凌云相助,尽管找我,朋友一场,不要见外才好”凌云依旧是那个仗义的凌云,也真心拿他做朋友。
看着她匆匆赶回大营,林维心里踏实了,自始至终,至少她没有把自己看成是谁的替身,而是真心实意当自己是个信赖的朋友。
包裹里手续齐全,他从军十三年回到地方上享受一等的优待,有郡主金印加盖的返乡凭证,军职五品到了地方上按照从七品的官职发放俸禄,他就算什么都不干也是锦衣玉食一辈子,更何况包里金银无数,还留了玉牌将来有困难凭玉牌去王府寻她。
他还没等到家,家里已经被媒人挤满了,县太爷才从九品,这官大一级如父母,小小的县城敲锣打鼓的恭迎他返乡,乡绅名流跟在县太爷迎接这位林大人衣锦还乡,林维惦记姑母和小妹,客套几句赶到家门口规规矩矩跪下往院里磕头,再起来进屋给姑母行礼。姑母年事已高,在小妹的搀扶下勉强能下地,见侄儿总算回来了老泪纵横“孩子,我就一个心愿了,月内看见你娶上媳妇,我死就闭眼了。”
林维是个孝顺孩子,立刻应下,凭姑母做主就是!虽然说保媒的人多,林氏早就有自己的主意,隔壁马姑娘识文断字,只是家是凉州的,跟随父母到了这里父亲病逝,寡母带着她家里不太宽裕,她母亲舍不得她给人家做小,可是嫁人又拿不出好的陪嫁一般人娶正妻还有些嫌弃,姑娘十九了至今耽搁着呢,林维姑母知道侄儿若是娶个大字不识的女人肯定瞧不上,一说这马姑娘模样性情都好,只是家里没钱,彩礼要的不多,但是要求明媒正娶,林维一口就应了,“都依姑母,权当冲喜!”
林家娶亲以冲喜之名大*大办,很快过好了六礼不出半月就把姑娘娶了进来,掀开盖头两口子第一次见面,这姑娘说话爽利,举止文雅,林维倒也有些意外之喜。
姑母早就是油尽灯枯之症,媳妇衣不解带的伺候,林维煎汤熬药的照料,加上翠竹帮衬,林氏又活了几个月是真的到了时候了,望着林维还有些笑意“我看巧巧好像是害喜,这回是真的含笑九泉了。”
“姑母放心,巧巧有了,有了!”林维连连哄骗姑母,他们小夫妻极少在一块儿,媳妇根本就没怀。
“翠竹找个好人家,别急着嫁,钱,地契……”姑母手指着她这辈子存钱的钱匣子留给他们,闭上了眼睛。
姑母的儿子幼年时候夭折了,姑父走的又早,一个老寡妇拉扯翠竹长大一辈子不容易,林维按照孝子的礼仪把姑母和姑父合葬,上报朝廷丁忧守孝三年。
媳妇马氏性子平和,两口子最初客客气气的,虽然和睦但是不显得亲密,见媳妇经常发呆,知道她思念家中的寡母,感恩她照料姑母最后的恩情,林维领着媳妇把岳母接到家里奉养,感动的媳妇偷偷掉眼泪,家里无非多双筷子,林维又懂礼数,对岳母十分孝顺。岳母拿他小妹翠竹也当女儿一般关照,一家老小又过上了平静的小日子,母亲在身边连连催着马氏赶紧生个一儿半女的,这马氏近来粘上了丈夫,林维也渐渐喜欢上了这个知书达理的媳妇。小俩口越起越晚,渐渐地贪恋上搂在一块儿说悄悄话,或是陪着丈夫读书调配药方。
房里的事情多了,这小媳妇的肚子可就起来了,谁知道林维这岳母也是个没福气的,外孙子刚抱在怀里没多久,她也一病去了,林维和媳妇商议着,叶落归根索性把岳父和岳母一块儿送回凉州老家安葬,马氏自然高兴,这也是母亲最后的心愿,翠竹从来没出过门,林维也不放心把妹妹一个人留在家里,反正岳父岳母都是自然死亡的没什么忌讳,夫妻俩领着孩子带着小妹一路护送灵柩回凉州。
林维只是熟悉云南一代,原以为云南连年征战土地荒芜人口凋零,这停战之后有了点起色,以为这往西走能见到太平盛世,谁知道还不如云南呢!这西边常年匪患,地方军征缴不利,和西戎打了几年百姓更是苦不堪言,当年的主帅许侯爷人称许剃头,虽然对敌作战是把好手,可是征兵和摊派徭役也是狠毒,云南已经基本恢复了,这凉州不过打了三五年依旧还是大战过后的光景。林维原本是敬佩郡主统领三军所向披靡,而今更多地感慨她才是一方的父母官该有的样子。
他孩子小,媳妇身子弱并不急着赶路,虽然是护送棺木可听说凉州不太平重金聘请了福远镖局的趟子手充做保镖护送,恐怕自己文弱书生保护不了妻儿和小妹。
马氏这一路倒格外*,邻近家乡不断和丈夫讲解她幼年时候记忆的样子,给丈夫和小妹讲等到家了之后领着他们去湖边玩儿,那鱼格外鲜美。可是沿途和往来客商打探才知道,家乡匪患越发严重,都劝他们路上小心点儿,虽然朝廷派了禁军大都督,一品军候严泽礼将军亲自剿匪,可是大伙儿都知道严将军没打过水战,换句话说,而今打过水战的统帅除了南境的凌家姐弟,朝廷还真的找不出别人来了,凌王爷远在云南,不可能来西境剿匪,凌家那位姑**已经几年没有音讯了,有知道的说那女人年纪大了,趁着还生的出,专心在家造人,再也不问世事了,别说西境,南境闹匪患的时候也是王爷自己剿灭的。
马氏知道丈夫在凌家军服役,连忙问丈夫见过郡主没?是个什么样的女人,多大年纪了,丈夫是什么人?林维看了看妻子,翻开自己的箱子拿出郡主亲笔写的信,虽然有了年月信纸泛黄,可是墨迹依旧清晰,“一个很能打仗的女人,比我大两岁,当年和你这般高矮,比你瘦些,长得眉清目秀,头发经常梳成马尾,嗓音清脆似银铃一般,性情也好的很,不似坊间传言的巡海夜叉一般。”
“能见这样的人物一面这辈子也不白活”马氏一脸的向往,林维笑出声来“那有机会见到的话我带你给郡主请安去。”
“郡主怎么会见你?”马氏知道丈夫曾经是军医,不过身份差的太远了。
“我们是朋友!”林维得意地晃了晃手里的书信“郡主亲笔,瞧不见人,看看她的字迹吧!”
“当真?”马氏也没想到丈夫竟然敢自称是郡主的朋友,而这份陈年的书信确实是朋友之间告别的信,落款果然是那郡主的闺名凌云。
“你就那么随便收着啊,这信得好好存着将来传给孩子,这可是咱们家的荣誉。”马氏来了精神把信小心的折好还做了个袋子包裹上,恐怕平时弄坏了。林维见她孩子气也笑了出来,这媳妇小他近十岁,这两年也拿她当个妹妹宠着了。看她兴高采烈的和翠竹炫耀,林维满意眼下的光景,安顿了岳父和岳母就带着妻子小妹回乡开个医馆,兵部衙门自己挂着虚职不去当差也没事。妹妹也到了聘嫁的年龄,他心里打算着别嫁太远,只剩下他们兄妹两个了,最好就在本县,来回有个照应,有了委屈哥哥可以替她做主,嫂子可以宽慰她的心,一家子好好过小日子,而今衣食无缺,夫妻和睦,孩子健康可爱,余下的日子都是好日子了。
这下葬得阴阳先生放罗盘,看风水,还得挑选良辰吉日,马氏多年没回家乡亲戚同族也要走动,林维也没什么着急事,知道自己这回再离开凉州,妻子想回来就更没了年月,索性陪着她把亲戚和儿时旧友能见的都见了个遍,家乡的小吃,当地的土产只要妻子喜欢的统统买了回来,能长途运送的,让镖局给带回家去,不宜保存的让媳妇近来别做饭了,挨个店铺吃个痛快再走。
马氏虽然嫁人了几年,也不过是个二十出头的小媳妇,拉着小姑子天天逛够了才算完,见媳妇兴致高林维耐心地抱着孩子由着她们姐妹俩闲逛,翠竹和嫂子无话不说,姐俩连首饰衣料都买一样的回来,再叽叽喳喳凑一块儿裁衣服,做针线!而今林维的衣衫大多是媳妇做的,只有手帕依旧用妹妹给绣的,那一枝绿竹是妹妹的心意,满当当的亲情陪伴着哥哥。
林维让媳妇问问妹妹的话儿,她喜欢什么样的男人,心里也好有个计较,这次回云南也就该给妹妹说亲事了,林维甚至想着,等着妹妹嫁人了也有了孩子,这一大家子围坐在一起,满地跑着小孩子,这才是老百姓心里向往的人丁兴旺的生活。
只可惜林维做梦都没想到,妹妹的姻缘还就在这凉州,有人拣金银,有人拣钱包,林家小妹翠竹是个手气好的,出门没看黄历,拣个大活人回来。当然说活人也不全对,毕竟这人被捡回来的时候已经没有多少气息,看打扮是个当兵的,须发都被火烧没了,脸有一半儿血肉模糊,三分好像人,七分倒像个鬼。巧巧吓得捂着脸差点哭了,林维一看妹妹扛着回来个将死的人,连忙过来帮着弄进屋里,好在他军医出身见多了这些,把这家伙残破的盔甲除去,先处理伤口,喂上药。往他脖子那里摸,果然有身份铭牌,只是铭牌都是血污,他用热水烫干净了铭牌对着日头看,正面刻着名字的地方有中箭的痕迹,只能看到个严字,翻到背面一看花纹可了不得,他认得蟒纹,这个军官至少是军职里的一品将军,朝职至少二品以上。
作者有话要说: (备注:被捡回来的是严泽礼,所以后面的内容在严泽礼篇)
好了,羊去码严泽礼篇去了,还余下两篇番外,严泽礼篇,闻然篇。如果各位可爱的小天使没有其他要求的话,咱们更完闻然篇就愉快地完结好不好?然后我们继续《郡主南乔》话说大伙儿给力点,帮忙收藏一下郡主南乔好不好嘛,挺有趣的一篇文,一个世人眼里大爱江山和百姓的英雄,一生最大的秘密或许就是在社稷安稳和妻儿安全之间,偷偷的选了后者,一个愚夫愚妇口口相传的私生活混乱,战斗能力爆表的女统帅,她一生的梦想就是从一而终,生同衾,死同穴。一个坊间津津乐道的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风流才子,才是这世上最悲催的痴情人,爱上了他这辈子,这世上,唯一不应该爱的女人。自己的结义妹妹,好兄弟的妻子。或许他欠了这世上女人太多的债,注定情债都要情来偿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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