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四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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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没有注意到蚕的讽刺意义吗?
——约翰·韦伯斯特,《白色的魔鬼》
为了寻找证据,奎因家和塔尔加斯路的那座房子仍在被彻底搜查。利奥诺拉还关在哈洛威监狱。这已经变成了一场等待的博弈。
斯特莱克已习惯于在寒冷中一站几个小时,注视着关了灯的窗户,跟踪面目不清的陌生人;电话无人接,敲门无人应,毫无表情的脸,一无所知的旁观者;令人绝望的故意不配合。在这个案子里,还有一点使他分心,就是不管他做什么,背景里总有个细小的声音发出焦虑的哀鸣。
你必须保持距离,但总有人向你求助,总有一些不公正的事让你感到痛心。利奥诺拉关在牢里,脸色惨白,哀哀哭泣,她的女儿还蒙在鼓里,失去双亲,那么柔弱。罗宾把奥兰多的那幅画钉在桌子上方,因此,侦探和助理忙于其他案子时,一只快乐的红肚皮小鸟便会凝视着他们,提醒他们别忘了一个卷发小姑娘仍在拉德布鲁克林等待妈妈回家。
罗宾至少还在做一件有意义的事,不过她觉得自己让斯特莱克失望了。连着两天,她回到办公室时都一无所获,那个证据袋仍是空的。侦探提醒她必须格外小心,千万不能让人注意或想起她来。斯特莱克不想明说他认为罗宾多么容易辨认,虽然她已经把金红色头发塞在一顶小圆帽子下面。她长得太漂亮了。
“我真的需要这么谨慎吗?”罗宾不折不扣地听从他的吩咐,说道。
“别忘了我们在跟什么人打交道,罗宾,”斯特莱克没好气地说,内心的焦虑仍在哀鸣,“奎因不是自己把肠子掏出来的。”
他的一些忧虑其实很模糊。不用说,他担心凶手会逃跑,还担心他正在编织的脆弱的案情结构中有巨大的漏洞,目前他主要是通过自己的想象构筑整个案情,还需要物证来把推理落到实处,以免警察和辩护律师对它嗤之以鼻。但他同时还有别的担心。
斯特莱克虽然不喜欢安斯蒂斯给他贴上的“神秘鲍勃”这个标签,但他此刻确实预感到危险正在逼近,就像当时确凿无疑地预感到“北欧海盗”即将在周围爆炸一样强烈。人们称之为直觉,斯特莱克知道这其实是捕捉到了微妙的蛛丝马迹,在潜意识里顺点连线。在一团互不相干的证据中清晰地浮现出凶手的画面,那个形象阴森而狰狞恐怖:这起案件涉及痴狂的心态、极端的暴怒,以及一个精于计算、聪慧但深度变态的大脑。
如果他继续坚持调查,不肯放弃,随着他离目标越接近,提问的目的性越明确,凶手就越有可能在他造成的威胁中狗急跳墙。斯特莱克自信有能力识别和击退对方的进攻,但是,一个已表现出痴迷拜占庭式残忍的精神变态狂会采取什么应对措施,仍然令他想起来就心生不安。
普尔沃斯的假期过去了,没有什么切实的成果。
“先别放弃,迪迪。”他在电话里告诉斯特莱克。努力毫无结果,似乎并未使普尔沃斯灰心,反而激起他的斗志,这就是他的性格。“我星期一请个病假,再试一次。”
“我不能要求你这么做,”斯特莱克喃喃地说,心情沮丧,“来回开车——”
“是我主动提出来的,你这个没良心的假腿子混蛋!”
“佩妮会杀了你的。她的圣诞节采购怎么办?”
“我有可能在伦敦警察厅露面吗?”普尔沃斯说,他不喜欢首都及其居民,这是他长期坚持的原则。
“你真够哥们儿,伙计。”斯特莱克说。
他挂断电话后,看见罗宾调皮的笑容。
“有什么好笑的?”
“‘伙计’。”她说,这听起来是私立公学的范儿,太不像斯特莱克了。
“不是你想的那样。”斯特莱克说。他讲起戴夫·普尔沃斯和那条鲨鱼的故事,刚讲到一半,他的手机又响了:一个陌生号码。他接了。
“是卡梅隆——嗯——斯特莱克吗?”
“说吧。”
“我是裘德·格雷厄姆。凯瑟琳·肯特的邻居。她回来了。”那个女性的声音高兴地说。
“真是好消息。”斯特莱克说,朝罗宾竖起两个大拇指。
“是啊,今天早晨回来的。有个朋友跟她在一起。我问她去了哪儿,她不肯告诉我。”那个邻居说。
斯特莱克想起裘德·格雷厄姆以为他是个记者。
“那个朋友是男的还是女的?”
“女的,”她回答的语气透着遗憾,“又高又瘦的黑皮肤姑娘,总是跟在凯瑟琳身边。”
“这对我很有帮助,格雷厄姆夫人,”斯特莱克说,“我——嗯——有劳你了,我待会儿给你往门缝里塞点东西。”
“太好了,”邻居高兴地说,“谢谢。”
她挂了电话。
“凯瑟琳·肯特回家了,”斯特莱克对罗宾说,“好像皮帕·米吉利跟她住在一起。”“哦,”罗宾忍着笑说,“我,嗯,我猜想你现在后悔把她脑袋夹在胳膊底下了吧?”
斯特莱克无奈地笑了笑。
“她们不会理睬我了。”他说。
“是的,”罗宾赞同道,“应该是不会了。”
“利奥诺拉坐了牢,她们该满意了。”
“如果你把整个推理告诉她们,说不定她们愿意配合呢。”罗宾提议道。
斯特莱克摸着下巴,两眼失神地看着罗宾。
“不行,”他最后说,“我如果泄露了侦察目标,说不定哪天夜里就会被一把刀子刺中后背。”
“你在开玩笑吧?”
“罗宾,”斯特莱克说,微微有些焦虑,“奎因是被捆起来开膛破肚的。”
他坐在沙发的扶手上,扶手不像沙发垫那样传出刺耳的声音,但也在他的重压下轻轻呻吟。他说:
“皮帕·米吉利上次很喜欢你。”
“交给我吧。”罗宾立刻说道。
“不是你一个人,”斯特莱克说,“也许你可以把我也弄进去?今晚就行动怎么样?”
“没问题!”罗宾兴奋地说。
她和马修不是确定了新的规则吗?这是她第一次考验马修,她去打电话时信心十足。当她告诉马修不知道今晚什么时候回家时,马修的反应不能说是热情,但至少是毫不犹豫地接受了这个消息。
于是,那天晚上七点,斯特莱克和罗宾详细讨论了即将采取的策略之后,就分头出发了。罗宾先走十分钟,在寒冷刺骨的夜色中前往斯塔夫·克里普斯故居。
街区前的水泥空地上又聚集着一帮小青年,他们两星期前谨慎地、毕恭毕敬地让斯特莱克通过,但对罗宾就没那么客气了。罗宾朝楼房内的楼梯走去时,其中一个青年在她面前蹦跳着后退,邀请她入伙,夸她长得漂亮,嘲笑她的沉默,而他那些同伙在她身后的黑暗处评论她的背影,发出讥笑。走进水泥楼梯井时,那个青年的嘲笑声发出奇怪的回音。罗宾觉得他最多不超过十七岁。
青年为了取悦同伙,懒洋洋地横在楼梯井里。“我要上楼。”罗宾语气坚定地说,头皮却开始冒汗。他还是个孩子,罗宾告诉自己,而且斯特莱克就在后面。这想法给了她勇气。“请你让开。”她说。
青年犹豫一下,轻蔑地评论了她的身材一句,便挪开了。罗宾经过时以为他会伸手抓住自己,但他慢慢跑回同伙身边,他们都冲着她的背影骂一些难听的话,罗宾只管走上楼,来到通往凯瑟琳·肯特公寓的那个阳台上,为自己没被跟踪而松了口气。
屋里的灯亮着。罗宾站立片刻,鼓起勇气,按响门铃。
过了几秒钟,门谨慎地打开六英寸,里面站着一个中年女子,一头纠结的红色长发。
“凯瑟琳?”
“是,怎么啦?”女人疑惑地问。
“我有一个非常重要的情报要告诉你,”罗宾说,“你必须听一听。”
(“别说’我需要跟你谈谈’,”斯特莱克对她面授机宜,“也别说’我有问题要问你’。你的话听上去要对她有利。尽量不要告诉她你是谁。要显得很急迫,让她担心如果把你放走就会错过什么。你需要在她想清楚之前就闯进屋里。叫她的名字。建立一种私人关系。不停地说话。”)
“什么事?”凯瑟琳·肯特问。
“我可以进去吗?”罗宾问,“外面很冷。”
“你是谁?”
“你需要听听这个情报,凯瑟琳。”
“你是——”
“凯瑟?”有人在她身后说。
“你是记者吗?”
“我是朋友,”罗宾灵机一动说道,脚尖迈过门槛,“我想帮助你,凯瑟琳。”
“喂——”
凯瑟琳旁边露出一张熟悉的苍白的长脸和一双褐色的大眼睛。
“她就是我跟你说过的那个人!”皮帕说,“在那男人手下工作的——”
“皮帕,”罗宾说,跟高个子姑娘目光对视,“你知道我是跟你站在一边的——有件事我需要告诉你们俩,非常紧急——”
她双脚的三分之二已经跨过门槛。罗宾凝望着皮帕那双惊慌的眼睛,让自己的表情显示出百分之百的可信和真诚。
“皮帕,如果不是认为非常重要,我不会过来——”
“让她进来吧。”皮帕对凯瑟琳说。她的语气很惶恐。
门厅拥挤不堪,似乎挂满衣服。凯瑟琳领罗宾走进一间开着小灯的小客厅,墙上贴着朴素的木兰花墙纸。褐色的窗帘挂在窗户上,但布料太薄了,透过它能依稀看见对面楼房的灯光和远处开过的汽车。
旧沙发上蒙着一个有点脏的橘黄色沙发套,沙发底下是抽象旋转图案的地毯,廉价的松木咖啡桌上残留着一份外卖中餐。墙角有一张快要散架的电脑桌,上面放着一台笔记本电脑。罗宾看到两个女人正在一起装饰一棵小小的假圣诞树,突然感到一阵莫名的辛酸。地板上有一串彩灯,唯一的一把扶手椅里有许多装饰品。其中一个是印着“未来的大作家!”的瓷盘。
“你想干吗?”凯瑟琳·肯特不客气地问,双臂抱在胸前。她用两只凶狠的小眼睛瞪着罗宾。
“我可以坐下吗?”罗宾说,不等凯瑟琳回答就径自坐下来。(“在不失礼的前提下,尽量表现得像在自己家里一样,让她很难把你赶走。”斯特莱克这样说。)
“你想干吗?”凯瑟琳·肯特又问了一遍。
皮帕站在窗前,望着罗宾,罗宾看到她手里摆弄着一个圣诞树装饰品:一只穿着圣诞老人衣服的小老鼠。
“你知道利奥诺拉·奎因因谋杀而被捕了吗?”罗宾说。
“当然知道,”凯瑟琳指着自己丰满的胸脯,“就是我发现了那张订购绳子、罩袍和防护服的信用卡账单。”
“没错,”罗宾说,“这我知道。”
“绳子和罩袍!”凯瑟琳·肯特激动地说,“他肯定没想到,是不是?这么多年都以为那女人只是个邋里邋遢的……乏味无趣的小——小老太婆——结果看看她对他做了什么!”
“是的,”罗宾说,“我知道表面看来是这样。”
“这话什么意思,‘表面看来’——”
“凯瑟琳,我是来提醒你:他们认为不是她干的。”
(“别说具体细节。只要能避免,就别明确提及警方,别涉及可以查证的说法,说得越模糊越好。”斯特莱克这样告诉她。)
“什么意思?”凯瑟琳厉声又问,“警察认为不是——”
“你能拿到他的卡,更有机会复制——”
凯瑟琳慌乱地看看罗宾又看看皮帕,皮帕紧紧攥着那个圣诞老鼠,脸色煞白。
“但斯特莱克并不认为是你干的。”罗宾说。
“谁?”凯瑟琳说。她似乎太困惑、太紧张,脑子都不好使了。
“她的老板。”皮帕高声对她耳语。
“他!”凯瑟琳说,又转过来针对罗宾,“他是替利奥诺拉工作的!”
“他认为不是你干的,”罗宾又说了一遍,“虽然有那张信用卡账单——虽然账单在你手里。我是说,这件事显得很蹊跷,但他相信你是偶然拿到——”
“是那孩子给我的!”凯瑟琳·肯特说,挥动着双臂,做出疯狂的手势,“他的女儿——是她给我的,我好几个星期都没翻过来看看背面,想都没想过。我太善良了,收了她那张一钱不值的破画,假装是个好东西——我太善良了!”
“这我理解。”
罗宾说,“我们相信你,凯瑟琳,我保证。斯特莱克想找到真正的凶手,他不像警察,”(“巧妙地暗示,不要明说。”)“他不是一心只想再抓一个女的,就是奎因生前可能——你知道的——”
“跟她玩过捆绑游戏的女人”这句话悬在空中,没有说出口。
皮帕比凯瑟琳更善于领会。她十分轻信,而且容易紧张,眼睛看着似乎怒不可遏的凯瑟琳。
“也许我根本不关心是谁杀了他!”凯瑟琳咬牙切齿地咆哮。
“但你肯定不希望被逮捕——”
“我只听到你说他们对我感兴趣!新闻里根本就没提!”
“怎么说呢……不会提的,是不是?”罗宾柔声细语地说,“警察不可能开一个新闻发布会,宣布他们大概抓错了人——”
“信用卡在谁手里?那个女人。”
“通常是奎因自己拿着,”罗宾说,“能接触到它的不止是他妻子。”
“对于警察的想法,你怎么会知道得比我多?”
“斯特莱克在警察局有几个熟人,”罗宾不动声色地说,“他跟调查官理查德·安斯蒂斯一起在阿富汗待过。”
这个曾经审问过自己的男人的名字,似乎对凯瑟琳产生了影响。
她又看了皮帕一眼。
“你为什么告诉我这个?”凯瑟琳问道。
“因为我们不想看到又一个无辜的女人被捕,”罗宾说,“因为我们认为警察在不相干的人周围转悠,浪费时间,还因为”(“一旦下了钓饵,再添加一些利己主义的成分,让你的话显得更可信”)“如果找到真凶的是科莫兰,”罗宾说,露出不好意思的神情,“显然会给他带来很大好处。再创辉煌。”她补充一句。
“是啊,”凯瑟琳说,一边连连点头,“这就对了,不是吗?他想出名。”
跟欧文·奎因在一起待了两年的女人,都会相信出名绝对是个天大的实惠。
“是这样,我们只想给你提个醒,让你知道他们在想什么,”罗宾说,“并请你帮个忙。但是显然,如果你不想……”
罗宾作势要站起来。(“一旦把情况摆在她面前,就做出’听不听随你’的样子。她开始追着你时,你就成功了。”)
“我已经把我知道的一切都告诉警察了,”凯瑟琳说,看到个头比她高的罗宾站了起来,她似乎有些慌乱,“我没有别的可说了。”
“是这样,我们不能肯定他们提的问题是否对路,”罗宾说,又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你是个作家,”她说,突然偏离斯特莱克给她准备好的轨道,把目光落在墙角的笔记本电脑上,“你能注意到细节。你比别人更能理解他和他的作品。”这番突如其来的恭维,使凯瑟琳准备抛向罗宾的激愤之词(她已经张开嘴,准备把话说出来)从嗓子眼里缩了回去。
“那又怎么样?”凯瑟琳说。此刻她的凶悍有点虚张声势了。“你们想知道什么?”
“你能不能让斯特莱克进来,听听你要说什么?如果你不愿意,他是不会进来的,”罗宾向她保证(这种说法未经老板许可),“他尊重你拒绝的权利。”(斯特莱克并未说过此话。)“但他很想听听你亲口怎么说。”
“我可能说不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凯瑟琳说,又把双臂抱起来,但掩盖不住虚荣心得到满足的沾沾自喜。
“我知道这让你为难了,”罗宾说,“如果你帮助我们找到真正的凶手,凯瑟琳,你就有正当的理由上报纸了。”
这个保证在客厅里引起一些浮想——凯瑟琳接受热切的、这次是怀着崇敬之心的记者的采访,他们询问她的作品,也许会问:跟我们说说《梅丽娜的牺牲》吧……凯瑟琳侧眼看了看皮帕,皮帕说:“那个混蛋绑架了我!”
“是你想去偷袭他,皮普。”凯瑟琳说。她有些焦急地转向罗宾,“我可从没叫她那么做。她——我们看见他在书里写的那些内容——我们俩都……所以我们以为他——你的老板——是被雇来陷害我们的。”
“我理解。”罗宾违心地说,她觉得这种思路扭曲而偏执,但也许这就是跟欧文·奎因厮混带来的影响吧。
“她意气用事,不考虑后果,”凯瑟琳说着,用混杂着慈爱和嗔怪的目光看了看她的女弟子,“皮普脾气有问题。”
“可以理解。”罗宾虚伪地说,“我可以给科莫兰打电话吗?我说的是斯特莱克。请他过来跟我们见面?”
她已经把手机从口袋里拿了出来,低头看了一眼。斯特莱克给她发了一条短信:
在阳台上。冻死了。
她回复:
五分钟。
实际上,她只需要三分钟。凯瑟琳被罗宾的真挚和表现出的理解所感动,同时惊慌失措的皮帕也鼓励她让斯特莱克进来,看看最糟糕的结果是什么,因此,当斯特莱克终于敲门时,皮帕几乎是欣然前去开门。
随着斯特莱克的到来,客厅似乎一下子小了许多。斯特莱克站在凯瑟琳身边,看上去那么人高马大,而且几乎毫无必要地透出十足的男子气。凯瑟琳把圣诞装饰品拿开后,屋里只有一把扶手椅,斯特莱克坐进去,椅子顿时显得很小。皮帕退缩到沙发顶端,坐在扶手上,既恐惧又带有一点挑衅地瞟着斯特莱克。
“你想喝点什么吗?”凯瑟琳瞥了一眼穿着厚大衣的斯特莱克,他那双十四码的大脚敦敦实实地踩在她涡旋花纹的地毯上。
“来杯茶就好了。”他说。
她转身朝小厨房走去。皮帕发现自己单独跟斯特莱克和罗宾待在一起,顿时紧张起来,赶忙跟在凯瑟琳身后。
“她们主动给我倒茶了,”斯特莱克悄声对罗宾说,“说明你干得真漂亮。”
“她为自己是作家感到非常骄傲,”罗宾压低声音回答,“这意味着她能比别人更理解他……”
可是皮帕拿着一盒廉价饼干回来了,斯特莱克和罗宾立刻不做声了。皮帕回到沙发顶端的位置上,不住用怯生生的眼光瞟一瞟斯特莱克,就像她瑟缩在他们的办公室时那样,这目光也带有一种享受演戏的味道。
“真是太感谢你了,凯瑟琳。”斯特莱克看到她把茶托放在桌上,说道。罗宾看见一个茶杯上印着“保持淡定,认真校对”。
“再说吧。”肯特回了一句,抱起双臂,居高临下地瞪着斯特莱克。
“凯瑟,坐下吧。”皮帕劝道。凯瑟琳满不情愿地坐在皮帕和罗宾之间。
斯特莱克要做的第一件事,是巩固罗宾好不容易建立的脆弱的信任,直接进攻在这里是行不通的。因此,他开始应声附和罗宾刚才的话,暗示权威部门对逮捕利奥诺拉有不同看法,正在复查现有的证据。他避免直接提及警方,但每句话都在暗示警察局已经把注意力转向凯瑟琳·肯特。他说话时,一阵警笛声在远处回荡。斯特莱克又宽慰她说,他个人相信肯特是绝对无辜的,但认为她可以提供线索,而警方未能对此予以充分理解和合理利用。
“是啊,是啊,这你可能说对了。”凯瑟琳说。听了斯特莱克令人宽慰的话语,她并没有表现得放松下来。她拿起“保持淡定”的杯子,带着一副轻蔑的派头说:“他们只想了解我们的性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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