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53章 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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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单烤了一只兔子, 两人分食过后,南珊便缠着凌重华四处走走,以前她每回来得匆忙,相聚的时间又短, 加上不知是何缘故,两人从未去过更远的地方。
有回,她隐隐听见山脚下似有人声,却怎么也看不真切, 这次定要好好窥一窥这梦境的全貌。
凌重华带她飞出山谷,然后两人沿着山路而下。
山脚下, 果然有几间房屋,隐在树丛之中, 冒出黑瓦稻草相间的屋顶,好似有孩童的哭声,和鸡犬相闹的叫声, 南珊回望他一眼, “夫君, 这里果然有人家。”
两人走进村庄, 村庄很小,约有不到十户人家,此时不到午时,又正逢窝冬,外面一个人也没有,孩童的哭闹声是从一处房子里传出的。
最边上的一座土屋内, 走出一位头发全白的老婆婆,她用浑浊发黄的眼打量着他们,见他们长相出众,衣着不凡,迟疑地开口相问,“两位贵人,你们是从山里出来的吗?”
南珊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笑,“不是的,老人家,我们夫妻二人是京城人氏,来此地游玩,见此处风景独好,不小心迷了路。”
屋里传来一个老汉的声音,“老婆子,你跟谁说话呢?”
接着走出一个老头,见到两人,有些愣神,拘谨地站到老婆婆的后面。
老婆婆松口气,露出只剩几颗牙的嘴,“原来是这样,你们不要再往山里走,里面有狐大仙,甚为厉害,专门吃人。”
“老人家,你们见过狐仙吗?”
老婆婆摇下头,“没有,不过老婆子年轻的时候,村里有后生见过,听说那狐仙会幻化成男子,长得俊美无比,喜好吃生人,还有人深夜听到谷底有女子凄惨的叫声。”
老头附合,“是啊,以前我们这里是个大村子,后来因为闹狐仙,很多人都搬到外面,如今就只剩不到十户人家。”
接着似乎也想起什么,一脸的心有余悸,“当年,我有一个同族兄弟,以前是山中的猎户,他带着媳妇孩子生活在山腰处,不想被狐大仙给盯上,一家人消失得无影无踪,怎么也找不到。”
南珊心中一动,看一下身边的男人,问道,“你那兄弟是什么时候不见的。”
老头枯瘦的手紧紧地抓着手中的拐杖,“近四十年了,死生不知,尸骨全无,肯定是狐仙给吃了。”
听到这,她算是明白过来,正巧凌重华也望过来,两人都猜到,这老头肯定是永泰帝的亲人。
原来他还有族人。
至于村门口中谷底女子凄惨的叫声,南珊的老脸一红,心中猜测,别人听到的,说不定是她的声音,她那时候以为在梦里,每回两人见面**,被人弄得死去活来,叫起来分外的无顾忌,
哪成想到居然让人传成这样。
她看一下身边的男人,抿唇一笑,这人就是传说中的狐大仙。
倒是长得一张狐仙般魅惑众生的脸。
听到这里的动静,旁边几户人家都出来相看,此处的村民哪里见过如此出色的男女,都惊得说不出话来。
村民们见他们亲切,也渐渐放开胆子,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有些有见识些的人就想卖个好,
“两位贵人,必是贪图山林野趣,迷了路,不如让小民送你们回去。”
凌重华站起来,冷然开口,“不用,我们识得回去的路。”
那人悻悻地低下头。
两人告别村民,一路南行,两边的田庄一片枯黄,点点雪堆散落,田间地头枯树上,停着几只乌鸦,叫得难听,有些瘆人。
路上没有行人,萧条又清冷。
走着走着,南珊蹲下来,凌重华不知发生何事,急得将她抱起来,就见她笑得满脸是泪。
“哈哈,夫君,你虽以不在多年,这里却还有你的传说,狐大仙,吃女人的狐大仙,哈…”
凌重华看一眼隐在林中的山村,再看一下怀中笑得花枝乱颤的女人,神色莫测。
两人绕过田间小路,走上大道,大道上就不时有三两行色匆匆的人,见着他们,都是一惊。
南珊看下自己的衣着,再观旁边男人的穿着长相,叹口气,他们这样子,实在不宜在乡间行走。
突然打对面尘土飞扬,几位锦衣华服的公子策马狂奔过来,凌重华黑眸一凝,将她往旁边一带,就势用袖子遮住她的口鼻。
那几位过去的公子却调转头来,停在他们的面前。
为首的男子约模二十多岁的样子,藏青色的锦纹大披风,瘦瘦的,长得有几分英俊,眼中流中一丝邪气,瞧清他俩的模样,双目大亮。
“这山间野地的,居然还有如此貌美的娘子,和…小郎君,本公子今日真是走运。”
后面一位胖得满脸横肉的公子哈哈大笑,“大哥,咱们索性不去找那什么纺纱娘子,就这位小娘子,定然比那纺纱娘子强上百倍。”
说完,那胖公子的眼睛不停地往南珊身上瞄,虽然隔着斗篷,以胖公子多年阅女的经验,却看出此女身段极佳,眼中冒出淫光。
南珊小声道,“夫君,我们这是遇到强抢民女的了。”
凌重华将她斗篷拉好,用兜帽盖住她的脸,低垂的眸光中森冷如寒冰。
他手一挥,快到没有人看清他的动作,就听那胖公子“哎哟”一声从马上滚下来,瘦公子急道,“二弟,你怎么了?”
还不等瘦公子反应过来,也跟着一头栽倒在地,两位公子倒在地上哀号不已,后面马上的侍卫看出不对劲,不敢上前。
胖公子痛得直打滚,血从他捂着双眼的手缝中流出来。
有个胆大的侍卫惊疑地问道,“你们是谁,可知我们公子是哪个府上的?”
“我是谁,你们不配问。”
瘦公子捂着眼大骂,“你们死人哪,还不将这两个人给本公子带回去,哎哟…本公子的眼睛好疼啊。”
侍卫们不敢上前,只翻身下马将自家公子扶起来。
胖公子连痛得大叫边喊道,“这乡间能有什么了不得的人家,给本公子带回去,看本公子怎么收拾他们。”
最近京中风声紧,他们不敢再和从前一样,在京中乱来,于是便将手伸到京外,四处打听乡间哪有什么貌美的女子。
不过是花些银子,就能如愿,哪知今天遇到这两个好货色,偏还有些扎手。
凌重华看也不看他们一眼,对于他们的话仿若未闻。
一辆马车驶过来,停在俩人的面前,他侧着身子,挡住南珊的视线,将人扶上马车,然后自己也上去。
不理那几人的喊叫,马车绝尘而去。
瘦胖两位公子又痛又气,哇哇大叫,还是其中一个有些见识的侍卫小声地开口,“公子,属下见方才的男人气度不凡,长得实属罕见,那马车是朝京中的方向而去,会不会是京中的哪位贵人…”
胖公子喊起来,“京中的贵人,哪里还有我们孟家不认识的,除了皇子,谁也越不过我们孟家人。”
说到皇子,瘦公子心一沉,那位三皇子,他们就没有见过,听说长得仙姿玉骨,俊美非凡,难道…
“闭嘴,二弟,方才那人莫不是三皇子…”
“什么?”
胖公子差点瘫倒在地,都忘记眼上的疼,三皇子可是个心狠手辣的,若刚才那人真是三皇子,他们哪有好果子吃,要不是侍卫们托着他,胖公子现在就想躺在地上死一死。
“这可怎么办哪,大哥?”
瘦公子咬下牙,“还能怎么办,咱们才是苦主,是他出手先伤我们,走,赶紧回府。
他们一行人走到半路,就被两个黑衣人给截住,黑衣人不发一言,剑剑致命,很快,地上就躺着几具尸体。
马车中的南珊看着一脸寒冰的男人,伸手轻抚他的脸,“夫君,他们是哪个府上的?”
“孟家二房。”
原来是他们,怪不得,南珊对那一家子是彻底的见识了,老根烂,新枝歪,只可怜她的亲祖父,为了这群废物,耽误一辈子。
马车外响起一声哨声,凌重华轻抚她背的手微顿一下,复又恢复动作。
夫妻俩回到府中,大虎看见他们先是欣喜,接着昂着头,转过身去,只将*股对着他们。
千喜和万福退到一边。
南珊带着笑故意不看它,径直挽着夫君的手走过去,大虎偷偷转过身来,见他们不理自己,不满地吼叫一声,似是责备他们出去玩,没有带上它。
那双铜铃大眼中全是控诉,南珊走过去,弯下腰,摸下它的脑袋,“别气了,这次走得急,下次出去带你,好吗?”
它的尾巴晃几下,表示同意。
凌重华冷看它一眼,朝后院的小树林走去,它看一眼南珊,耷着脑袋,乖巧地跟上去。
南珊对着他们的背景,不放心地叮嘱,“夫君,别责罚它。”
大虎回过头,对她露出一个感激的眼神,看得她的心软得一塌糊涂,有种想立马去抱它的冲动。
最终她失笑般地摇下头,看着一人一虎走远。
杜嬷嬷走近前来,低声道,“皇子妃,侯府那边今天闹的动静不小,世子夫人还将世子院子里的柳姨娘发卖掉,气得世子差点休妻。”
魏氏,她又闹什么?
“可是打听到为什么闹起来?”
杜嬷嬷边打门帘,边道,“奴婢已派人打听清楚,说是侯爷要去庄子上养病,府中的事都交给世子,世子去见大皇子,惹恼世子夫人,两人才闹起来的。”
南珊有些了然,眼下孟家失势,大皇子占得上风,大伯自然想靠向大皇子一派,而魏氏想得长远,南瑾有孕,又是皇贵妃,孟皇后一旦被废,上位的说不定就是女儿,故而不愿意南世子和大皇子走近。
“随他们闹,派人盯紧他们的举动,若有异动,立马来报。”
“是,皇子妃。”
“马上就要过年,各处庄子上都送来年货,奴婢做主,分出一部分送到南府,另外姜小姐那边也送一份,其它皇子府上都按例送去。”
南珊坐在椅子上,点下头,“你做得很好,府中的这些事情交给你,我很放心。”
杜嬷嬷低下头,“皇子妃此言折煞奴婢,为皇子妃分忧,是奴婢的本份,若不是皇子妃信任,借
奴婢一千个胆子也不敢擅自做主。”
“这些府中的杂事,你看着处理就行,用人不疑,你自管放手去做。”
“是。”
“另外,陛下今日早朝准了孟国公的折子,改为信恩侯府。”
“哦,”南珊倒有些意外,本以为皇帝必然要好生思量一下,没想到决断这么快。
“奴婢听说是护国夫人跑到陛下面前哭诉,陛下一怒之下,下的圣旨。”
南珊点下头,原来如此,孟氏老拿着那点恩情说事,永泰帝必然恼怒,一个奴才,照顾主子是本份,竟然以此为功,若没有意识到还好,一旦皇帝回过味来,哪有什么好果子吃。
孟氏,到底是太看得起自己。
她不会想到,以前几乎尊她为母的陛下,怎么会变得如此翻脸无情,她不过是略为提下当年,陛下就怒斥她不知尊卑。
甚至当场就下旨夺了国公府的封号,贬为侯府。
一回到府中,听到信儿的容氏和世子夫人就气势汹汹地赶到她的房中,将她好一顿奚落。
尤其是容氏,以前小姑子小姑子叫得多亲热,自出事后,就不搭理她,前几日,还将两府之间相通的拱门封死。
“小姑子,都是你,若不是你惹的事,咱们家如何会落到此般田地,先是你曝出丑事,然后国公爷被训斥,皇后被贬,好不容易皇后起复,你又闹这一出,如今国公府变成侯府,你满意了吗?”
世子夫人眼眶都气红了,说起话来也不客气,“女子不出嫁,反而一直祸害娘家,这样的姑娘换成哪个府里,都要被送去家庙。”
孟氏气得翻白眼,摇摇欲坠,指着她,“你…”
“我怎么了,侄媳说的可全在理。”
容氏点下头,“小姑子,为了孟家,你还是出京静修一段时间吧。”
说完也不等孟氏同意,直接吩咐下人打点行装,次日清晨就让人将孟氏扶上马车,孟氏前次大病,本就元气大伤,又被容氏婆媳俩一气,又病倒了。
容氏才不管她,只想将她送得远远的。
马车行至城门口,孟氏听到似乎有些耳熟的声音,有气无力地问,“外面是何人在说话?”
陪行的婆子是容氏的人,没好气地回道,“是德勇侯夫人,德勇侯病重,要去京外静养,侯夫人和三皇子妃都来送行。”
德勇侯夫人,那位从来不露面的填房。
孟氏小心地掀开车帘,正好看到三皇子妃身边的妇人,简单的衣着打扮,眉宇透着一份淡然,果然是那卢氏。
她一惊,此女居然没死。
还成了德勇侯的填房。
为何她从来不知,怪不得卢氏从来不露面,成亲没多久就避居佛堂,原来如此,她露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旁边的婆子撇下嘴。
马车又朝前面驶去。
送完祖母后,南珊回到府中,杜嬷嬷退下后,一身凛然的凌重华便进了屋。
南珊看他身后没有跟着大虎,轻笑问,“大虎呢,今日可乖,你没有罚它吧。”
凌重华看她一眼,没见她对什么人这么上心过,偏偏还是一只老虎。
那家伙最近不像话,老挤在他们夫妻中间,方才狠狠教训一顿,勒令它不许再往她面前凑。
“没有,送它回屋子了。”
“那就好,就它那屋子,一般人家的公子房间也不过如此,这些年,你养它倒是费了不少心思。”
他默然,这些年,若没有大虎,日子会是什么样子的呢?
会不会日子死寂得如泥潭,生活无趣得像孤魂游荡。
南珊小心地看下他的脸色,清冷孤绝,心知这些年,他独自一人,必然孤寂,转个话题,“夫君,你看,孟国公果然偏向咱们,他上折降爵,皇帝准了,如今是信恩侯府。”
“孟进光一向都是个有眼色的人。”
“啧,得你这个先帝一句夸奖,可真不容易,他与祖母大半辈子都错过,让人遗憾,祖母已启程去京郊的庄子,想来,过不了多久,孟…祖父也会前去。”
“凌成峰耳根子软,有人想要孟家倒下,自然少不得进言。”
“谁吹的枕头风,南瑾?”
南珊立马想到,以南瑾的野心,见此情形,怕是不会拐弯学什么武则天,干脆取孟皇后而代之,以后母仪天下,垂帘听政,当慈禧更好。
凌重华不语,任由妻子替他换上常服,两人坐在靠塌上。
“夫君,你现在准备怎么做?”
他端着茶杯,手指沾下茶水,在桌上写下一个字,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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