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赐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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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内的南珊站起来, 居高临下地看着跪着的孟宝昙,孟宝昙抬起头,仰望着她,越发觉得她的凤袍步摇刺目, 明明脸上全是泪痕,眼中却无半点悲伤,甚至挑衅地看着她,她悲悯地看着对方怀中的孩子, 了无生息,似真的睡着一般。

她闭下眼睛, 眶中略有*意,诚王两口子真是的是好算计, 舍去一个亲生的傻儿子,来谋取次子过继,若她不同意, 那么就干脆破釜沉舟, 她一个手弑亲侄的皇后, 不处死, 也难逃幽禁冷宫,若陛下执意包庇她,那么诚王正好可以让天下人知道,新帝只是一个沉迷女色,置江山血统于不顾,这样的人如何能再当天下之主。

若陛下不包庇她, 那么她是死是幽禁,都不可能再生下皇子,陛下无子,以陛下和德正帝一般的性情,必然不会再继后娶妃,百年之后,这江山还会落到他们儿子的手中。

这步棋,真是进可攻,退可守,当真百无一失,亲手掐死亲子,孟宝昙此人,手段令人发指,已不足以用蛇蝎之心来形容。

“诚王妃,人在做,天在看,本宫问心无愧。”说完她走出殿外,对杜嬷嬷道,“去请樊太医,放诚王进来。”

又看向宫外,“影龙卫何在。”

只见几条人影,如树叶一般落在殿外,将放进来的诚王骇一跳。

影龙卫守着殿外,不让人进去,诚王大喊,“王妃,发生何事,为何本王在外面听见你的哭声。”

孟宝昙抱着孩子想要跑出来,被影龙卫们拦在门口,她泪流满面,伤心欲绝,“殿下,是臣妾的罪,没有保护好咱们的孩子。”

诚王一脸焦急,“怎么了,晔哥儿怎么了?”

孟宝昙的哭声痛不欲生,跪在地上,哽咽道,“王爷,我们的晔哥儿…死了。”

“什么,怎么会这样,你进宫请安,晔哥儿怎么会死?是谁,是谁害的晔哥儿。”

孟宝昙泪眼恨恨地看着南珊,诚王面露惊讶,将信将疑,“王妃,你什么意思,难道是皇后?不可能,皇后怎么会害死咱们的晔儿,她可是晔儿的皇伯母。”

“王爷,是臣妾的错,是臣妾的错。”孟宝昙抱着儿子,哭得伤心欲绝。

诚王不敢置信地看着南珊,她不躲不避,直视着他,他痛苦地吼着,“为什么?皇后娘娘告诉臣弟,究竟是为什么,难道就是因为皇后您自己不能生养,就嫉妒他人,甚至不顾人伦地夺去晔儿的命!”

她凉凉地站在殿中,冷冷地看着他,无动于衷地看着这对夫妻自编自演。

不一会儿,樊太医急匆匆地提着医箱过来。

影龙卫将凌晔从孟宝昙的怀中抢过来,孟宝昙死抓着不放手,但哪能敌龙卫,很快凌晔就被放到樊太医的面前。

樊太医双手戴上面套,先探鼻息,再解开孩子的衣服,用银针刺穴,半晌,没有任何反应,他对着南珊摇下头,南珊眼有悲怆,怒视着孟宝昙。

诚王吼叫,“皇后娘娘,臣弟对陛下忠心不二,甘愿将儿子过继给您,为何您还要下此狠手,掐死臣弟的儿子。”

南珊深吸一口气,看着他,眼里一片寒意,“诚王莫非是千里眼不成,什么时候看到晔哥儿是被人掐死的,你一直在外面,如何得知殿内的情形,又没有人告诉你晔哥儿的死因,你又是从何处得知的。”

诚王一噎,下意识地看向孟宝昙,孟宝昙高声尖叫,“皇后娘娘,臣妾答应你,以后所生的孩子都过继到您的名下,再也不敢不从,求您放过我们,放过我们的孩子。”

“王妃,本王已经同意过继,为何你要反对,看你将皇后娘娘惹怒,才招的祸事。”

“王爷,都怨臣妾,是臣妾心中不舍,天下哪个做母亲的,会狠心将自己的孩子送给他人,臣妾不过是委婉地向皇后娘娘表示不舍,娘娘让臣妾将晔哥儿抱过去,谁知道她抱着,突然就掐晔哥儿的脖子,可怜的晔哥儿,还在睡梦中就丢了性命,都是臣妾的错。”

樊太医脱下手中的布套,不经意地扫过南珊的手,开口道,“小皇孙确实是被人掐死的。”

这下孟宝昙哭得更大声。

南珊静立着,冷眼看着这对无耻的夫妻俩,天下还有这样的女人,为了权势私欲,对自己的骨肉都可以狠下杀手。

正阳宫的动静不少,太上皇很快惊闻,大孟太妃边哭边扑进来,“晔哥儿,本宫的晔哥儿,是谁如此歹毒,居然连你这么小的孩子都不放过。”

太上皇的身体摇了几下,不敢置信地看着那了无生机的小婴儿。

他的目光含刺,直直地射向南珊,南珊站得笔挺,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家人。

诚王恶狠狠地盯着南珊,“皇后,您独占陛下,又不能生养,今日又掐死臣的儿子,臣的儿子是凌家的血脉,臣问娘娘,您如此处心积虑,断我们凌家香火,意欲何为?”

大孟太妃凄厉地叫起来,“红颜祸水,这女人是想祸害凌室皇族,”她转身跪在太上皇的面前,“陛下,求您做主,妖女祸国,残害皇孙。”

诚王也跪下来,“父皇,您要为儿臣做主,为晔哥儿做主。”

殿外,黑金龙袍的男子如飞一般地欺到身前,一脚踢在他的胸前,他应声倒地。

太上皇怒斥,“华儿,你这是做什么,焕儿说得对,南氏贵为一国之后,不能生养,还残害皇孙,罪该万死。”

凌重华冷冷地看着他,“朕看谁敢?”

太上皇语气不稳,“怎么,事到如今,你还想包庇这妖后不成?”

南珊看到他现身,心稳下来,樊太医上前,小声低语几句,她心中有数,开口道,“太上皇对儿臣左一个妖女,右一个妖后的,儿臣不服,刚才殿中只有儿臣与诚王妃两人,诚王妃指认儿臣是掐死皇孙的凶手,那儿臣也可以说,皇孙是诚王妃杀死的。”

孟宝昙泪流满面地抬起头,“皇后娘娘,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臣妾是皇孙的亲娘,怎么会害死自己的孩子。”

大孟太妃恨意难消,“皇后娘娘,您做下恶事,还血口喷人,太上皇,您听听,红口白牙,朗朗乾坤之下,竟有人如此歪事实,求您做主啊!”

太上皇大怒,“南氏,皇孙是诚王妃亲生,她如何会自己杀害自己的儿子,你莫要再狡辩。”

南珊对上他的眼,死死地盯着,“自古以来,人们常说虎毒不食子,太上皇可知道,即便是弱小温和的兔子,产下幼兔后,若其中有一只幼兔有残或是有病证,它就会毫不留情是将幼兔吃掉,以保证自己的孩子都是健康的,诚王妃看起来就如一只温柔的兔子,谦和又温婉,可小皇生却是一个先天不足的孩子,又怎么可能会让这样的孩子,存活在这世间。”

“你胡说,血口喷人,皇后娘娘,你说的全是假的,太上皇,您明鉴,您不是常夸晔儿沉稳大气,气势不凡,又怎么可能是先天不足之人,臣妾自认为对晔儿疼爱无比,又怎么可能害死自己的孩子,太上皇,您一定要为晔儿洗冤。”

太上皇有些惊疑,他自得了四位新太妃后,已有一段时间没有见过晔哥儿,细细回想晔哥儿以往的样子,觉得跟其它的孩子就是不同,他有些拿不准。

南珊走上前一步,“太上皇,请您仔细想想,晔哥儿平日里的表现,是否和其它的婴孩不同,寻常的婴儿,三月起就会对别人的说话有兴趣,眼神灵动,对万物充满好奇,而不是滞呆着不动,任谁逗弄都不笑。”

太上皇被她一说,在心中将晔哥儿与栾贵太妃所出的显儿相比较,越比越觉得不对。

南珊见他有些松动,又进言,“太上皇,诚王妃正是知道晔哥儿先天不足,才狠心嫁祸儿臣,儿臣有法子证明,小皇孙不是儿臣掐死的,而是另有其人。”

“哦,你怎么证明。”

她朝樊太医递个眼色,樊太医上前,“微臣见过太上皇,刚才微臣替小皇孙细细查验过,小皇孙确实是被人掐死的无疑,可是他的脖子处却有深深的指甲印,左侧一个深深的指甲掐出的印迹,应是凶手用右手掐死的皇孙,想必凶手留有长长的指甲,心急使劲之下,留下指痕。”

樊太医将小皇孙抱起来,拉开他的衣襟,脖子上一个深深的指甲印,清晰可见。

南珊伸出自己的双手,指甲修得齐齐的,粉嫩光滑,无半点尖锐之处。

太上皇将目光投向孟宝昙,孟宝昙的手不自觉地往袖子里缩,杜嬷嬷一个大步上前,将她的右手捉起来,修剪得漂亮的长指甲暴露在众人的眼前,大拇指的缝中,还有一点皮肉。

“你……”太上皇又惊又惧。

“诚王妃,你还有什么好讲。”

诚王之前被凌重华踢倒在地,半天爬不起身,见事情不妙,挣扎着起来,一巴掌打在孟宝昙的脸上,“毒妇,本王对你不薄,你怎么敢残害凌家的子孙,本王真是看错你。”

孟宝昙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昨夜他们夫妇商量好的,晔儿有痴症,她确认再次怀上男胎后,才敢对他坦白,然后将自己的计划告之,他思量半晌,点头同意。

入宫前,就给晔哥儿喂了药,让他睡着,为在时辰上接近,进正阳宫前,她抱着他,用宽大的斗篷做掩护,一只手伸到他的脖子处,将他掐死在睡梦中。

亲手掐死自己的孩子,她的心里并不是没有一丝痛苦,所以她心慌之下,根本就忘记指甲一事。

事情败露,这男人就将她当成弃子,她的眼神刺得诚王惊慌,他心一狠,一脚踢在她的身上,正好是对着腹部,孟宝昙倒在地上,捂着肚子喊疼,不一会儿,鲜血浸透她的儒裙。

看情形,应是小产无疑。

太上皇抖着手,怒吼,“毒妇,残害皇嗣处死,赐白绫。”

孟宝昙挣扎着起来,看着血不断地从身底下涌出来,她疯狂地大笑起来,宫女们上前拖她。

她甩开宫女的手,指着南珊,“皇后,哈哈…本宫才是皇后,你们还不快来跪拜皇后,快来啊,哈哈…平身。”

她眼光焕散,状若疯癫,被人拖着走出正阳宫,血迹一直在她的身下延伸。

随后被关进一间屋子,当下就有太监送来白绫,她拼命摇头,抵死不从,杜嬷嬷对几个太监一使眼色,几人将她举抱起,挂在系好的白绫上,凌空的脚胡乱地蹬着。

约半柱香的时辰,慢慢地停止动弹,杜嬷嬷亲试鼻息,确认人真的咽气,才让人将尸体抬下去处置。

正阳宫内,诚王跪着爬到凌重华的面前,“陛下,臣弟该死,不识毒妇真面目,差点错怪皇后娘娘,求陛下责罚。”

凌重华眼中无半点情绪,“你确实该死。”

诚王伏在地上重重地叩一个响头,只听见耳边是帝王冰冷的声音,“昔年,德正帝登基,其余四位皇子封王,被送出京,禁锢在封地,永世不得出,凌朝才有这几十年的平静。”

他的话,让太上皇也是一惊,是啊,若不是德正帝雷霆手段,自己哪能安稳做这些年的帝王。

凌重华冰冷的眼睨着跪着的诚王和立着的太上皇,“自古皇室相残是祸国主要的罪因,西北暮山郡,倒一个好去处,诚王,你即日起程前往封地。”

“陛下,”诚王惊叫,西北暮山苦寒之地,人们好食生肉喝热血,人迹稀少,自古以来都鲜有人踏足,让他去那里就封,皇兄这是根本就是熬死他。

“怎么,诚王想抗旨不成?”

“臣弟不敢,臣弟…”诚王又哀求的眼神看向太上皇,太上皇出声,“华儿,西北暮山非人之地,焕儿怕有不适…”

“知难勇上,不畏苦寒,方能坚定意志,成大器,而不是被女人拖累,朕一片苦心,望太上皇体谅。”他垂眸,又道,“孟家夺爵,贬为庶人,家产充公,男丁三代不能科举,不能为官,女子世代不能嫁入官家,不许入宫。”

南珊不经意地扫过脸色煞白的大孟太妃,对太上皇道, “太上皇,大孟太妃也是孟家女…”

太上皇厌弃地看一眼惊慌失措的大孟太妃,大孟太妃连连后退,太上皇不想多看她一眼,“幽禁冷宫,终身不得出。”

“遵太上皇旨意。”

大孟太妃被带到冷宫,门被死死地从外面锁住,她心如死灰是瞪着房顶,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然后又大哭起来,守在外面的宫女心惊,这大孟太妃,莫不是疯了。

宫人将此事上报南珊,南珊正处理后事,闻言垂眸,“她真疯也好,假疯也好,不必理会。”

大孟太妃被幽禁冷宫后,南珊思量着孟宝昙的举动,一个连亲生儿子都敢动手的人,其心之毒,恐怕自己被人下药一事,也有她的一份,心念一动,将以往侍候大孟太妃的宫女太监关起来一审,倒是有件事情引起她的注意。

有个宫女道,前段时间诚王妃每回进宫,都会为小皇孙带几身衣服,这本没什么奇怪的,小孩子不经意中就会将屎尿弄在身上,备上换洗的是正常的,不正常的是其中总会有一套衣服和皇孙进宫里穿的一模一样。

南珊心惊,忆起前段时间,孟宝昙每回进宫请安时,不止一次地抱着凌晔,想让她逗弄,她一直警剔着,从来不碰凌晔,只有一回,她敷衍般地轻拍了一下凌晔,后来她记得,孟宝昙告退后,她从点心碟子里捏起一块点心,吃下去。

是不是孟宝昙日日将药洒在凌晔的身上,就是为了让她中招。

心思缜密,常人难及。

她冷着脸,带上影龙卫来到冷宫,一日不见,大孟太妃瘦如枯槁,看到她如疯了一般地大笑。

“你们是不是将那药洒在凌晔的身上。”

大孟太妃停止笑,“皇后娘娘心思敏捷,这么快就猜出来,真是让人小瞧了,终身幽禁,哈哈…不过也值,你将一生无子,看你还能得意到几时?”

这个疯子。

“你们将药一直下在凌晔身上时,是否早就从未想过会让他活着。”

“当然,我们早就知道他是个傻子,你都能看出来,我们日常对着他,哪里会看不出来,宝昙每回进宫都要给你请安,你心中是不是还得意着,哈哈…我们将那不孕药洒在晔儿身子靠向外面的一侧,这样对宝昙自己并无害处,要不然,她怎么还能重怀一胎,能用一个傻子算计你,划算得很,只不过,功亏一篑。”

“你们真是枉为人,本宫还是太过仁慈,你们这种人,就不配活在这个世上。”

“你不能杀我,太上皇都没有处置我,你凭什么?”

南珊冷冷地看着她,“凭什么,就凭本宫是皇后,本宫想要你几时死,你就得几时死。”

“你敢,妖后,你不得好死……”

南珊走出门外,后面还能听到那疯狂的骂声,突然骂声嘎然而止,南珊没有回头,

屋内的大孟太妃慢慢地倒下去,头滚落到一边,睁着眼,死不瞑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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