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三十三章

“有些伤感？难道，自己的这个抉择又错了吗……”

景逸失落的想着，也担心屋内人此时的心情。

“王上？”

小石以为是自己说错了话，不安的轻声唤着。

可他没有理会，依旧沉浸在自责的氛围中。明明是想让她高兴的，怎么会成现在这副局面？

小石看他没反应，又一次呼喊道：

“王上？”

思绪终于回来，他轻叹了一口气，望向四周黑暗的环境，慢声问道：

“怎么没人掌灯？”

“回王上，公主不喜内院有人打扰，平日都是小石掌灯，今儿公主特意吩咐说，以后院内就不用掌灯，点孔明灯替代就行了。”

“孔明......灯？”

他呢喃着，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

“孔明灯？为什么是孔明灯？”

低落的内心渐渐开始汹涌，他不停的询问着自己，不停的揣测着阿宁的意图，却始终得不到答案。

内心有一个微弱的声音响起：也许阿宁那日答应嫁给他是真心的呢？

可这，怎么可能......

倔强如霁宁，自地宫过后，再也没有在他面前展露过一分真实。

她怕他、忍他、奉承他，有时候即使从骨子都透出一股厌恶，却依旧双眸含笑，佯装动情。

那是一双魅惑的眼，魅的他满心愧疚，再不敢对她凶狠半分，步步退让；惑的他不计后果，明知是一场虚梦还只身往前、沉醉其中......

可偏偏，他最爱她的眼眸。

“公主把宫里剩余的灯都要来了，命奴才挂在屋檐上，今儿还特意吩咐点白色的。”

语气明亮，声音上扬。这些是小石故意讲给景逸听的，只为能让他开心。

明眼人都知道，孔明灯是王上和公主的定情信物，公主此举不就是在向王上示爱吗？

其实，这些也是小石无意间听宫女聊天才明白的。虽然平日里还算机灵，但毕竟年级尚小，情爱之事总不能明白透彻。

“那你去点上吧。”

声音极其轻弱，仿佛一阵似有似无的风，他静静的站在原地，看着小石费力的点亮一盏又一盏的白灯。

孔明灯在风中摇曳着，伴着月色，院内也因此亮堂起来。暖黄色的灯光映在这些花花草草上，没有刚才月光下的清冷，更显柔情。

屋内霁宁早已被院中的谈话吵醒，知道是景逸来了，便起身换了一身衣裳，稍作打扮。

自看了那件嫁衣，再加上父母之前的托梦，她更坚定了内心的想法，同时也埋怨自己从地宫出来后一直犹犹豫豫、无所作为。

她一边换上了他喜欢的素色衣裳，涂上他赏赐的胭脂名香；一边又苦笑着自己如今的戏子模样，但不久便淡笑着推开房门，轻声道：

“参见王上。”

景逸寻声望去，怔在原地。

本以为今日无法看见阿宁，想着在这院中待会儿便走，没想到她竟然出来了。

而且，如此飘逸，让人看出了神，离不开眼。

在这孔明灯下，尤甚。

“你怎么出来了？”

纵是很美，在这深夜里也太过清凉。他连忙走上前，将身上的披肩脱下轻轻盖到霁宁的肩上。

二人距离渐近，她身上若有若无的香气刚好能让对方感受到，没枉费出来前的一番心机。

果真，景逸嗅着她身上的气息，红了脸庞。为了缓解内心的不安与尴尬，佯装平静的说道：

“以后夜里不要这样出来，你大病刚好。”

“是，臣妾知道了。”

系披肩的手顿了一下，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刚说什么？”

“臣妾说知道了，怎么了，王上？”

霁宁装作不明所以的问着，实际上她太知道景逸的点了，也太知道如何才能不经意的拨动他的心弦。

“没事。”

他装作平静的样子，继续系着刚刚只系了一半的披肩。可心中早已涌起酸涩，这一天，他等了太久。

小石在梯子上看见二人恩爱模样，也放心的默默离开。

“嫁衣，可喜欢？”

他轻声问着，内心却有些不安。

霁宁顿了一下，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苦涩，但还是欣然回道：

“臣妾喜欢，多谢王上。”

悬着的心终于能够放下，他看着霁宁，忍不住想将今日朝堂之事诉说给她，分享自己内心的喜悦。

“今日，太学府已经建成，监管部门也建好了。”

霁宁有些诧异，不懂为何突然将朝政之事说于她听，世人皆知后宫不得干政，难不成这是在试探？

“臣妾恭喜王上。”

她依旧含着笑，压制着内心的不安与疑惑。

景逸知道她不过是在客套，不明其中深意，便接着说道：

“太学府建成，以后宫中将会迎来更多真正有学识之人，不会再分什么宁国人、景国人。”

话说至此，她还没有明白吗？

“王上，这是何意？”

心中戒备渐起，他究想说些什么？

景逸看她还是没懂，轻叹一口气，柔情说道：

“我是说，答应你的事，我都在慢慢做到。”

那日求婚时他向阿宁承诺过，要让两国百姓过上富足的生活，让人们不再流离失所，经历战争。

他记得，他一直记得，因为这不仅仅是对她的承诺，更是自己的初心。

霁宁怔在原地，过了半天才反应过来他是指求婚时的承诺。

心中苦涩渐渐涌起，一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她是该感谢他的仁政之治，还是该感谢他的大恩大德呢？

他屠了自己的国家，如今却还要她来表示感谢？

真是讽刺......

景逸看出了她的沉默下的苦涩，有些失落。难道自己一直记得的这些事情，对她来说都不重要吗？

纵是有些难过，但他还是克制住自己，佯装轻松的转换话题道：

“对了，你现在是王后了，也该给你的住所重新选一个名字了。”

“名字？”

“嗯，对。历年王后都会给自己重新起个名字，你可有心意的？”

霁宁摇了摇头，她没有那闲情逸致的心情，去考虑这些琐事。

“还是请王上赐名吧。”

“那，叫明春宫可好？”

“明春宫？”

她有些疑惑的看着景逸，不明为何要叫明春宫。

“怎么，不喜欢？”

“没有，多谢王上赏赐。”

“好了，夜已深，你快些回去休息吧。”

“那，臣妾告退。”

看她进屋后，景逸望着那风中摇曳的孔明灯，淡笑呢喃道：

“孔明灯下日，春暖花开时。阿宁，你我之间，终会有这么一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