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第五十四章

谁下了这么狠的手？伤的这么重，就算是让他现在有了一口气，以后，怕也多是个残疾了。

此时钟予怀还不知道，小石早已被割舌，已经......是个哑巴了。

言正轻轻将小石放在了床上，景逸示意言正离开后，道：

“太医，有劳了。”

“王上言重了，这本就是微臣的职责。”

是职责，但这个真的，很难救啊......

言正拉着陆云走到了外面看守，但气依旧没散。陆云倒是不在乎大人生不生气，好奇问道：

“王上为什么在里面？”

言正不想理他，但终还是回了话，简短道：

“陪王后。”

没错，景逸的确是想陪在霁宁身边，万一小石要是没救活，他还能拦着她不做傻事。

其实除了霁宁，大家都看出来太医刚才的样子有多为难，救活的希望，真的很渺茫......

暗房内

钟予怀拿着剪刀，面露为难的望了眼霁宁。

小石身上破碎的衣物早已和皮肤粘连在了一起，他必须得剪开，可王后在这儿......实在多有不便。

拿着剪刀的手停了又停，他终于忍不住道：

“王后，您还是先离开吧。”

“嗯？”

霁宁滞愣了一下，看着他不明所以。钟予怀拿剪刀比了比，又道：

“您在这儿，实在不合时宜。”

景逸明了了太医的意思，轻声对霁宁道：

“我们出去等吧。”

“可是......”

霁宁不放心的看着小石，小石处境十分危险，她生怕自己一离开，小石，就不行了。

只有待在身边一直盯着，她才能放心。

“没有可是，相信太医。”

景逸扶着她的肩膀，比起之前轻柔的劝哄，语气中更多了份坚定。

沉默许久，霁宁才开口道：

“好。”

语落，景逸便扶着她外院外走去。可霁宁的不停的回着头，眼里也尽是担忧和不舍。

言正和陆云守在太医院的院门处，他们二人则坐落在院中，闻着那药材混合的味道，一言不发。

景逸一直贴在霁宁身边注视着她，感受着她所有的情绪变化，时而轻抚，时而擦拭着她脸上留下的血点和额间的冷汗。

偶尔会想揽她入怀，但往往手停在空中，就已作罢。阿宁平时是不会喜欢他这般亲昵的，他也不想趁人之危。

天渐渐阴沉起来，乌黑的云大朵大朵的袭来，驱赶着清晨时的晴朗和朝阳。

霁宁麻木的看向天空，苦笑一声。

什么意思？是来接小石走了吗？是要来收走她身边最后一个温暖的人吗？

不一会儿，淅淅沥沥，竟真下起了雨点，打在了他们的身上。

院中晒着的药草已被打湿，本都是太医们的宝贝，可明天却得被当成垃圾一样丢掉。泥土遇上雨水，肆意吸纳着，顺便散发着独有的清香。

这本是霁宁最喜欢的天气，大朵阴云，绵绵小雨，再和小石一起坐在屋中喝着姜茶聊天，望日难得的惬意，如今却显得这般哀伤。

“走吧，雨大了。”

景逸着急说道，霁宁病过一场，万不能再沾雨受寒，不然以后指不定要落下什么病根。

霁宁静静坐着，不为所动。衣裳也渐渐被雨水打湿，可她就是不愿离去，许是为了惩罚自己为什么这般无能，让身边的人落到了这般田地。

“走吧。”

景逸皱着眉说着，刚才的一声还有些耐心，可现在耐心已被耗尽。雨越来越大了，她到底想干什么！？

见她还是双眼无神的端端坐着，气从中来，也不想跟她废话，竟一把抱入怀中，径直走向前面的房间里。

一进房间，景逸就先把门关好顶住，生怕她跑出去做什么傻事。

其实霁宁并不打算反抗，她也早已没有心力去反抗了，任由景逸将她抱起，再放下......

脸上的血点受到雨水的冲刷，流下淡淡的红色水痕，沾染在白色衣物上，晕染出一朵花来。

景逸盯着那几朵“花”，再看见她双眼无神的模样，轻叹一口气后，缓缓从里衣掏出一个干爽的帕子，仔细擦拭着她的面庞。

屋外是清新的泥土芬芳，屋里是淡淡的药材气味。帕子轻点在霁宁的额间、脸颊、鼻尖，最后，轻轻落在了嘴角。

落在这里，明显能感到擦拭之人顿了一下。

景逸看着那淡红的唇，顿停片刻，便探头轻轻覆了上去。唇瓣冰凉且柔软，犹如天地山野间摇曳的红罂粟，让人欲罢不能。

冰凉渐渐融化，涌生出风雨中难得的温暖，身下之人似乎也没有反抗，仿佛也是被这一寸之地的温暖所融化。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爱恨又如何？就算是地狱，也就这般一起沉沦吧……

许久，直至身下人呼吸开始变得困难，景逸才收了手。慢慢捧起她的面庞，看着那双哀伤的泪眼，一把拥入怀中，垂头在耳边轻柔安慰道：

“他不会有事。”

‘他不会有事’，这几个字似乎又碰到了霁宁的泪弦，竟直接将头埋在景逸胸前啜泣起来。

“咚，咚，咚，咚……”

这是景逸心脏跳动的声音，霁宁啜泣着，但也贪婪这份生命的力量和温暖。一直以来都孤单绝望的她，在面临最后一个亲近之人危难关头，也终于崩溃了。

她急需一个安稳的地方，来发泄着长久以来积压的苦痛。

只不过，此时正好是景逸罢了。

景逸拥抱着她，任由她肆意的将泪水在自己衣物上挥洒，怀中人这般哀伤，他又能好过到哪去？只能红着眼眶呢喃道：

“阿宁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对不起没有保护好她的最后一分温暖；对不起让她一直以来痛苦绝望；更对不起他自己，当初爱而不能爱，如今又将他们二人变成这副模样……

阴雨渐渐停下，放出晴阳。阳光就这么透过那扇窗，照在二人的身上，散发着光辉。

二人沉溺其中，谁也不忍分开这份温暖，就一直无言的拥抱着，直到听见钟予怀冲到院中大喊：

“王上！王后！”

霁宁听见太医的声音，蓦然睁开了眼，挣脱开景逸的怀抱冲了出去。

钟予怀正在疑惑他们都去了哪，看见霁宁过来后，连忙欣喜迎了上去道：

“没事了没事了！能活！能活！”

许是跑的急了，说话还有点喘，但这也按耐不住他内心的欢喜。

医者，治病救人，能救活一个，也算是他们的一份荣耀和成就，自然是万分欢喜的。

霁宁听见他说，瞬间笑着落了泪，捂住心口，万般庆幸，一副劫后余生的模样，再回头望去，景逸也站在她身后笑着望着她。

这一瞬间，他们就读懂了彼此的眼神。

许是反应过来觉得不妥，霁宁怔了一下，想起刚才他们在药房里做的事情，笑意瞬收，连忙扭过头对钟予怀道：

“我想去见他。”

刚要抬脚，钟予怀就走到面前拦下了她，摇头道：

“别，王后！不方便，而且小石还没醒。”

霁宁顿了下脚步，怔道：

“没......醒？”

“是啊，毕竟受了这么重的伤，能救回一命已经不容易了。”

“那小石......什么时候......能醒？”

她小心翼翼说着，刚还充满笑意的脸，现在又紧张恐惧了起来，生怕从钟予怀口中听到什么不好的话语。

只见钟予怀叹了口气，摇头道：

“这个啊，卑职也不好说，一月也许，三月可能，要说这一辈子都这样，也不一定。”

也许？可能？不一定？

“这样，和死了有什么区别吗......”

神色再一次消散，霁宁面无表情的心想着。

她想要的，从来不是个温暖的“尸体”，而是一个人啊，一个活蹦乱跳，撒娇卖乖的小石啊......

景逸在后面听着，本还笑着的脸也收了起来，正色走上前去扶住了霁宁的肩，生怕她再次承受不住倒在地上。

“但卑职一定会尽全力，王后放心。”

霁宁听着，苦笑一下，双目无神的呢喃道：

“放心？我怎会放心……是我，对不起他啊……”

其实，答应了许志又何妨？手上沾了血又何妨？她就算害死这些人又能怎么样？不都是罪有应得吗？

他们那些人……又怎么能跟小石比？

脑海中这些想法不断涌现，竟脱口而出道：

“我又做错了……”

虽只是呢喃，但还是被身边的景逸听进了耳朵，搂着她的手更紧了一些，坚定道：

“你没做错，你什么都没做错，是那些害人的人错了，是他们的错，他们，也一定会罪有应得。”

没错，他们一定会罪有应得。

景逸的双眼渐渐阴沉下来，以前他一直在忍耐，想办法在暗中扳倒许志，可现在看来，那人远比自己想的要嚣张。是他做的太慢了，这才让那人的手，伸到了阿宁这里来……

霁宁听见他的话，也抬头望向了他，看着他眼里的坚定，那些想法竟也渐渐消散，心中暗自对自己说道：

“没错，是他们错了，是他们做错了。我若是答应了许志，滥杀无辜，又和那些人有何区别？”

不与小人为谋，是她心里最后的原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