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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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事的时候陆弥正在工作现场,当时她和白拒在为一个饶有名气的少年作家拍工作照片,这男孩子瘦小得有些病态,头发染成黄色并且参差不齐有点像鸡毛掸子,据说他的超人气致使许多成年作家看着他背着双背带书包来签名售书,不知该不屑还是苦笑。
少年作家自己单独住在一套大大的房子里,房间里的布置不需细说,他人也不是怪癖得不能交流,只是他说:“你们怎么拍我都可以,就是不要拍脸。”
不知道他为什么对自己的脸这么没有信心,其实他也不丑,只是眼睛细小相貌平平而已。
陆弥说:“不拍脸那拍哪儿啊?而且不拍脸那怎么拍呀?”
少年作家说:“不拍脸有什么不能拍的?难道逆光的照片,背影的照片都不是照片吗?”
陆弥说:“那也要看是什么用途啊,这照片是杂志社出面叫我们来拍的,万一人家挑不出几张能用的,那我们怎么交待?!”
白拒也站在客厅里,可他一直不说话,只是布光,找机位,对镜头什么的。
就在少年作家和陆弥争执不下的当口,白拒突然对少年作家说道:“你去换一件白衣服。”
少年作家像得到指令的机器人,转身到里屋去了。
白拒对陆弥说:“你跟一个神经病有什么好争的,该怎么拍就怎么拍,就说没拍他的脸,他知道吗?照片登出来,他咬我们啊?!”
陆弥醒过神来,笑道:“白拒你也太损了。”
白拒道:“谁都知道作家就是神经病,何况这种小毛贼,又是写奇幻小说的……你跟他争,他傻你也傻啊?!”说完白拒还白了陆弥一眼。
陆弥被骂得很舒服。
不一会儿,少年作家穿着白衣服出来了。白拒给他拍照,并对他说不用看着镜头,随便看哪儿都行,反正也不拍你的脸。小毛贼特别高兴,便很配合白拒,白拒让他怎么样他就怎么样,所以拍照的过程异常的顺利。
有时候陆弥还是挺喜欢白拒的,她觉得他活得很透彻。
拍完照片以后,少年作家要请白拒和陆弥吃饭,白拒说我们可不吃麦当劳。少年作家说当然不吃麦当劳,我们去吃海陆空火锅吧。
正在这个时候,陆弥的手机响了。
是子冲打来的,他的声音有些奇怪,又有一点颤抖,他说:“陆弥你马上到医院来。”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白拒问陆弥:“出什么事了?”
陆弥说:“不知道,子冲叫我马上到医院去一趟。”
于是他们正好可以恰如其分地婉拒少年作家的盛情邀请,他们不可能吃一个孩子的饭,不管有事没事都不能吃,用白拒的话说是没兴趣陪他玩。走出少年作家居住的小区,他们两个人便分头上了两辆出租车。白拒带着全部的机器和工具回了工作室,陆弥自然是直奔医院而去。
医院仍和往常一样,门诊部云集着众多来看病的人以及送他们来的亲友,与集市不同的是常常撞见一脸病容的人被搀扶着,还有人干脆是被架、被抬进来的,其喧嚷之声难免不让人心烦意乱。
住院部大楼里又是另一番景象,到处是身穿病号服的人,医生护士通常都是匆匆疾走。陆弥走进泌尿科的走廊,远远看见陆征病房的门外立起了一道白色的屏风,有许多穿白大褂的人出出进进的。一时间,陆弥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她知道出事了,尽管她还不知道是什么事,但大脑已经开始空白,同时两耳失聪般的死寂,所有的喧嚷之声仿佛瞬间消失,甚至眼前无声的画面也变成了黑白色。
她的心一直在往下沉,无边的恐惧猝不及防地向她袭来。
陆征死了。他服了过量的安眠药,这些安眠药的来源可能是他每天积累下来的,因为自他患病开始睡眠就一直不好,便要求医生给他开了辅助睡眠的药,也可能是他趁护士不在的时候在配药间拿的,还可能是他到医院门口的健民大药房买的。总之对于一个想死的人来说,这实在不是什么天大的难题。
陆征看上去平静而安详,他并没有留下遗书,就像他没留下任何遗产一样。
医务人员正在抢救的是陆征的母亲,她在见到儿子的几秒钟后便昏死过去,人事不知,医务人员赶紧把她抬到陆征旁边的床上急救。
陆弥看见父亲、静文和蓓蓓都立在哥哥的床边,他们的脸上是被雷击过之后的木然。子冲悄悄告诉陆弥,他是因为上午办公事的时候就在医院附近,加之别人又送了他一个果篮,便决定借花献佛来看看陆征,没想到反而是他第一个知道消息的,并且也是他一一通知了家人。
护士说,昨晚陆征睡前并没有任何异常的表现,还跟隔壁病房的慢性病病人杀了两盘象棋,又在护士站跟值班护士闲聊了几句。到了睡觉时间,他也像其他病人一样上床睡觉了,谁也不知道他昨晚什么时间服的药,等早上发现时他已经没有生命体征了。
陆弥也没办法面对这个现实,尽管她知道哥哥是因为不堪忍受病痛的折磨,同时也迫于经济压力,才这么一走了之的。现在好了,她自己站到了良心的被告席上。
更令她难以相信的是,短短的两个月间,母亲的头发全部白了,父亲的头发不仅白了,还又聋又哑,极少开口说话。每次陆弥回到家中都没人理睬她,静文不跟她说话是早在陆征没过世之前,现在就更不会跟她说话了。
陆弥觉得自己有一种被齐根斩断的感觉,在她失去哥哥的时候,同时也失去了家庭,她的父母和家人已经把她抛弃了。
尽管如此,陆弥还是硬着头皮坚持回家,她像一个罪孽深重的人渴望宽恕一样渴望家里人的谅解,哪怕他们痛骂她她也愿意全盘接受。可是有的时候挨骂是一种待遇,不是随时都可以享受到的。陆弥羡慕那些因为灾难而变得团结一心的家庭,但她却没有得到家人的谅解。每次回到被愁云惨雾笼罩的家,她就有一种喘不上气来的感觉,加上亲人冷若冰霜充满仇恨的脸,致使陆弥更加自责了。
又过了一个多月,陆弥突然对子冲说:“我们结婚吧。”
子冲说:“我们没有钱,怎么结啊?”
陆弥平静地说:“有什么不能结的,就在这间屋里结。”
子冲迟疑地问道:“你爸爸妈妈肯跟我们一块吃顿饭吗?”
陆弥说道:“不用,我们自己吃顿饭就行了。”
子冲说:“陆弥你没事吧?”
陆弥说:“我没事。”
其实这时候陆弥的想法十分简单,她就是想有一个自己的家,她完全不能接受目前孤家寡人的处境。
于是他们选了一天到街道办事处做了登记。
同去登记的其他人纷纷送给办事员红皮鸡蛋和喜糖,而他们虽说不至于像来办理离婚的,但由于没有一点兴高采烈之色而令人生疑。
子冲就是这点好,其实子冲知道这种时候不应该结婚,但是他看见陆弥太痛苦了,他希望能减轻一些她身上无形的担子。再说人可以为了结婚而结婚,也可以为了排解郁闷而结婚,更可以把结婚当作一剂药,吞下去。
这天下午,陆弥和子冲都请了假没去上班,他们在超市买了红酒、水果、食物的半成品等,另外还在路边的花店买了一束玫瑰。回到家中,现在是家了,以前也只能称作住处或者宿舍。一切都没有改变,改变的只是两个人的心境——他们彼此正式拥有了对方,这是一种挺奇怪的感觉,在茫茫的人海中,你们彼此选中了,于是真正的生活拉开了它的序幕,以前的日子无论发生过什么都是可以忽略不计的。
他们两个人一块动手做了一个水果沙律,用电磁锅煎了牛排,再把面包、黄油和红酒摊开,桌上就显得很丰盛了。
陆弥点着一支浅紫色的香烛,那是她过生日时闺中女友送的,闺中女友说,你什么时候才能更像一个女孩子呢?要知道女人味是我们战无不胜的武器。然而她送给陆弥的这一类充满女性魅力的东西,陆弥放在柜子里从来没用过。但是今晚的陆弥不仅点着了香烛,还穿上了绣花的睡裙,更让子冲大感意外的是陆弥还喷了一点点毒药香水。
烛光中的陆弥异常的美丽,包括她略显苍白的脸,她失神的眼睛。
子冲甚至不相信眼前的陆弥是那个一身短打并且扛着照相器材满街跑的人。
在端起酒杯的片刻间,陆弥的眼睛里充满了泪水,但她语气坚定地说道:“子冲你一定要对我好,你要一辈子对我好。”
子冲应承道:“我肯定对你好,我不对你好对谁好?”
陆弥的眼泪还是流了下来,她说:“子冲你一定要原谅我,因为我是真心的觉得对不起我哥哥,让他这么仓猝地走了……”
子冲说:“我理解,这一点都不难理解……你是不是想说你应该嫁给祝延风的,你现在后悔了,如果你嫁给祝延风,家里就不会出这么大的事……甚至为了让陆征多活几天,仅仅是有质量的几天,你都应该嫁给祝延风……陆弥,这有什么难理解的,人同此心,心同此理。其实请求原谅的应该是我,因为我没有能力帮你,所以感到很惭愧。”
这时候子冲的眼圈也红了。
事实上,自从陆征过世以来,陆弥还没好好的伤心一回,也许是她还年轻,一时半会还无法接受这种突然降临的痛苦;又因为家人的不原谅,淤积在她心头的伤感便没办法发泄出来。所以在这个晚上,经子冲这么一说,她的眼泪便止不住的流了大半夜。
有一天,陆弥在街上意外的碰到一个过去的同学,当时她们两人在同一间面包店里自选面包,直到两个夹子碰到一块去了,才发现对方是谁。同学说陆弥,真想不到你也成了买面包的小女人了。陆弥笑道,没办法,我现在沦为别人的贱妻,不买早餐又能干什么?
正好闲来无事,两个人便找了一家贴心小店去吃刨冰。同学先是聊自己,接着自然又聊起其他同学,这时她突然说道:“陆弥,你还记得祝延风吗?”
陆弥愣了一下道:“当然记得。”
同学有些兴奋地说道:“他上个礼拜跟孙霁柔结婚了,你简直就不知道他们有多么登对,看上去真是一对璧人。而且祝延风现在不是有钱了嘛,婚礼办得特风光,在半岛酒店包席,整整三层楼的餐厅,每桌都有鱼翅和鲍鱼,把我们全给吃傻了……唉,对了,你怎么没去呀?”
“他也没请我呀……”
“哦,那他可能是忘了,我看他也是真忙,在婚礼上还一个劲儿的接手提电话。”
陆弥没再说话,低头挑刨冰里的红豆吃。
她们又聊了好一会儿才分手,在回家的路上,陆弥也说不清自己是什么心情,她想,或许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命轨迹,这是命运早已安排好的,你除了不可改变地走下去,还能有其他的什么结果呢?
生活似乎又恢复了原有的平静,但是对于有些人来说,那种刻骨铭心的记忆不可能不在自身留下痕迹。
至少在陆弥身上就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其中最重要的一点是她觉得其实钱这个东西并没有她想象的那么坏,她承认从前有点轻视钱的作用,因为她年轻,她觉得随心所欲很重要,为了一些名牌之类的东西让钱牵着鼻子走很令她不齿。现在她却不这么认为了,她不仅明白了钱可以改变哥哥的命运,而且还可以令她不这么负疚的活着,甚至让亲情不那么远离她——她想起当时全家人劝她嫁给祝延风的时候与她贴心贴肺的亲近,那种久违的东西是何等地让她迷恋。
正如吃刨冰时她的同学说的,她说,我的男朋友一直不肯跟我结婚,我也知道他时不时就脚踩两只船,情人节的时候居然给我发一个短信要跟我分手。陆弥忍不住问,那你怎么办呢?同学说,有什么怎么办的,人算不如天算,结果是他妈妈得了急病,在这么紧急的情况下,我毅然拍出五万块钱来,很简单,我们结婚了。
陆弥觉得自己的思想拨乱反正以后,便去找白拒谈。
陆弥说:“我们应该改变工作室的风格。”
白拒问道:“怎么改变?”
陆弥说:“我们应该拍一些流氓小报和无聊杂志需要的东西,这样就可以多卖一些钱。”
白拒说:“可那是狗仔队干的事。”
陆弥说:“那不管,这普天下的事都是靠实力说话,我们是卖照片,别人放什么屁?”
白拒叹道:“这个城市缺的恐怕不是多一个或者少一个狗仔。”
陆弥不屑道:“那就更不缺我们这样的小作坊……什么为了艺术,白拒我们都不要骗自己了,是那个三流演员是艺术还是那个少年写手是艺术?我们这么不死不活的还不是因为放不下架子,我看还是先统一思想吧:在外面拼命干活,然后把钱拿回家。”
“这种妥协是不是太彻底了?”
“你打算什么时候还完家里的欠款?你让你的变态心理发展下去什么时候才能交到女朋友?”
“说得对,就这么干。”
他们紧紧地握住对方的手。
陆弥说,知道一个著名的男歌星的生日聚会将在哪个地下酒吧举行,到时候他便装出行,说不定神秘女友还会现身。这个男歌星凭借自己的声音磁性而撩人,特别地抗拒宣传,或许这也是他所在唱片公司的攻略,总之他跟媒体交恶多年,以不配合甚至对骂著称,而且他的保镖个个喜欢又推又搡地动粗,大打出手也不是多么稀罕的事,所以他的照片价格才会扶摇直上。
白拒说道:“连你都知道的消息,估计全城的狗仔队员都在枕戈待旦。”
不过那天晚上,他们还是去了,陆弥极有先见之明地扛着一架铝合金的梯子,他们等到半夜两点,很多狗仔队员都扛不住困顿和辛苦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而直到最后一刻,男歌星也没在酒吧的门口出现,他可能是从一个秘密的通道进去的,但由于白拒和陆弥带了梯子,于是只有他们爬到高高的玻璃窗上拍到了独家的照片。
第一笔钱拿到手以后,他们便有点一发不可收拾。除了正规的工作之外,他们想方设法把自己边缘化,几乎是连续作案。
他们在对方不知情的情况下,偷拍或者说诱拍了三陪女的工作和生活;还拍了一个电视台的金牌女主持如何在香港与某位富商进行性交易,总之这一类的照片市场走向很好。白拒担心的精神上的自责很快就在真金白银给人带来的愉悦中消失殆尽。
每个人有了钱,首选几乎都是买房子。陆弥和子冲当然也不例外,他们买的房子还是兰亭公寓,不过早已不是他们原来看上的那套,不仅那套早已经卖出去了,而且整个二期的楼盘全部售完。现在开始卖的是三期工程,同样是现楼,他们不假思索的买了一套两房一厅,手续也办得十分顺利。
陆弥心想,那句话真没说错,是你的就是你的,当年是错过了兰亭公寓,但兰亭公寓还是在这里等她;而陆征走了,也就永远地走了。搬进新房子以后,陆弥觉得子冲并没有她想象的那么兴奋。
子冲说道:“是的,我是有点高兴不起来……我怎么觉得我跟傍大款似的,而且陆弥,你怎么成了大款了?”
陆弥道:“我算什么大款,区区一个首期。”
“可是我还是觉得有点不对劲儿,你们工作室的生意从来也没有这么好过啊。”
“那我们就不能经营有方啦?”
子冲不再说话,但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压力,那就是陆弥不仅为他牺牲了一个哥哥,现在又在外面奋力的拼杀,使他们对兰亭公寓失而复得。而他自己呢?仍然在一个小职员的位置上,朝九晚五,原地踏步。
正是由于这种变化,他便不可避免地变得小心翼翼起来。以前的嬉笑怒骂皆成趣的生活仿佛是一夜之间消失的,处处不留痕迹。
怎么会变成这样呢?子冲完全没有料到。
而此时的陆弥,她完全没有注意到子冲的心境和变化,她现在的全副身心也未必都在挣钱这件事上,那不过是对这个世界的重新认识和行为艺术,一旦你有了游戏心态也就卸掉了心头的千斤重担。其实,她跟白拒所做的任何事对社会都是毫无影响的,唯一改变的是他们不像从前那么精神上清高而经济上窘迫了。
没错,时间的确像溪水一样缓缓流逝,但它们却没有一丝一毫将陆弥内心的痛苦冲淡,这种痛苦便是她对哥哥的一日胜似一日的思念。
她常常在梦里与哥哥相见,醒时,枕头上已是一片泪痕。
她想起当年,家里不准备让她上大学,她伤心至极地跑到大街上买了一支廉价口红,涂了一个血盆大口坐在夜总会三陪小姐中间,也学她们点着一支香烟,去洗手间时拼命地扭动腰肢,尽可能显得风情万种。当时她发血誓要让陆家尽失颜面,虽然她的样子简直跟软红风尘不沾边。后来是陆征找到了她,陆征没有像电影里演的那样扇了她一个金光灿烂的大耳光,然后他们手拉手地冲到暴风雨里去。陆征没有这样,而是把她叫到僻静的地方之后,就开始笑,笑得弯下腰去,把陆弥都笑得不自信了。
陆弥用拳头打哥哥,讨厌,你笑什么?!
陆征掏出纸巾说,擦擦吧,别跟吃了死孩子似的。
陆弥接过纸巾来擦嘴巴,陆征说,爸妈同意你去读书了。
他什么都没说,但陆弥知道这一切均是哥哥为她争取来的。而且每回陆征都是轻描淡写地说这种事。
她启程到外地读书,由于不是始发站,她要在半夜两点钟上火车,当然也只有哥哥一个人去送她。她至今还记得在深夜空荡荡的站台上,哥哥微笑着冲着她挥手,直到在她眼中变成了一个黑色的小点。当时的她并没有掉眼泪,只觉得内心无比地踏实,就因为她有一个让她踏实的哥哥。
在大学的四年间,学费之外的零花钱都是哥哥给她寄来的。每回放寒暑假回家,她就要听母亲的念叨,父母亲总说她是讨债鬼,家里的钱都花到她身上去了,也不知道将来能有什么用。每回她都是一声不吭,将父母亲的牢骚照单全收,根本不敢提零花钱的事。她相信哥哥给她寄的肯定是他自己省下来的开销。有时,父母亲念叨得多了,哥哥也会发脾气嫌他们啰嗦,这样一来,陆弥的心里反而没有怨气了。
……
总之,现在陆弥的夜晚已经再无宁静,每当夜幕降临的时刻,有关陆征的往事便不期而遇地走到陆弥的心头,而且越是陆征远去,他的点点滴滴越是清晰地浮现在陆弥的眼前,挥之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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