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父与子

少年看着那个在自己面前停下脚步的白衣神灵, 他正看着自己, 脸上是温柔和自责, 眼神里也是满满的心疼，他动了动嘴唇但是终究什么也没有说。沙华看着他，怔忡了很久, 他似乎明白这个神灵的自责, 可是, 自责什么呢？让他们骨肉分离，又不是他的错, 他却为了留下自己和曼珠付出了那么多的代价, 他要不是为了他们又怎会沉眠到这个时候？如果不是为了他们，他那时直接就可以成为三相神灵苏醒过来，又怎么要被盖亚再踩一脚？所有知道他和父神的神祇都知道他和父神是相爱相依的一对儿，却因为他和曼珠分离了那么漫长的时间。他和曼珠都还记得，在深渊神殿的短暂岁月, 父神总会站在窗边看着下面的深渊, 看着那白色的花慢慢长大，然后很无奈又温柔地自言自语：“没有我照顾，你就这么慢。”

说到底，他比父神更爱自己和曼珠, 他虽然无法陪伴自己和曼珠，但他才是可以用自己的一切爱着他们兄妹俩的神灵。灵魂上的熟悉让他终于忍不住冲了上去，第一次亲口对他叫出那个一直以来呼唤着却没有被回应过的称呼：“父灵……”

曼陀罗华怔了怔，但还是本能地张开手臂, 将孩子接住，抱着已经近乎成年的绿衣男子，仿佛心中的某一块担心的冰冷和空白都被这一声呼唤所熨帖了，将眼中的泪水用神力蒸干，勾了勾嘴角，应了一声：“唉~！”

“父灵笑起来真好看，和父神说的一样啊。”沙华看到曼陀罗华的笑容，怔了怔，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美的笑容，于是说道。

“塔尔……”曼陀罗华轻柔地念起了自家神灵的昵称，那种温柔又充满爱意的样子让沙华也觉得自己的父灵真的是如父神所说，再温柔不过了，“他和你编排我了？”

“不是，父灵，是妹妹，她小时候只要是她在这身体里，就总是追着父神问父灵的情况，父神说，您的笑容是诸神之中最美的存在。连厄洛斯都没有比你更美。”沙华很自然地说道，“父灵，我们都好想你。”

曼陀罗华抬手摸了摸孩子的头，歉意道：“对不起，好孩子，我和塔尔的小花苗都已经这么大了啊……”

“父灵……”沙华想要向曼陀罗华撒个娇，可是想起自己现在是几乎成年的少年神模样，又有些不好意思，于是他说道，“你能不能先转过去一下啊？”

曼陀罗华虽说不解，但还是转过身去，不要说他本来就好脾气，这可是和自己分离了那么漫长的时间的孩子的第一个要求，自己自然要满足的。过了一会儿，他就听到了一个糯糯的幼童的声音：“父灵，好了。”

曼陀罗华再度转过身子时，立即被眼前所见萌到了，只见刚刚还是高度和自己差不了多少的英俊少年，现在已经是个三头身的小娃娃了，他精致漂亮极了，看着就说不出的可爱。只见小娃娃伸出了手，道：“父灵，抱。”

曼陀罗华哪里还有二话，当年库克洛佩斯和百臂巨人他都抱着哄的，更何况是自己家的孩子，又这么漂亮，立即就把孩子抱了起来。比起库克洛佩斯和百臂巨人那即便在幼生期都是结实的大块头，沙华显然又轻又瘦小，这让曼陀罗华有些觉得对不住这孩子，但他也知道在孩子面前不要表现得太过明显，不然孩子也会不太好受。于是他抱着沙华就慢慢地朝塔耳塔洛斯监狱走。男孩的小手紧紧地抱着曼陀罗华的脖子，他喜欢父灵，被父灵抱着真是太美好了，父灵的怀里很安全很温暖，就像是很久很久以前还在父灵的肚子里的感觉。

“对了，沙华。”曼陀罗华一边走一边说。

“怎么了？父灵？”沙华把小脑袋靠在曼陀罗华的肩膀上。

“你妹妹……”曼陀罗华欲言又止，他担心另一个孩子是正常的，但是他才和沙华相处就问另一个孩子，会不会让沙华不高兴。

“妹妹在这里。”只见孩子从怀里拿出一个陶罐，陶罐里面是一株只有叶子的植物，“父灵，妹妹在种球里睡觉呢。前几天您苏醒的时候，妹妹有醒过一会儿，可是她没有神体，所以强制苏醒是很累的。父灵，父神说只要你回来了，就有办法给妹妹一个神体，对不对？”

“理论上是这样的，不过，我希望给你们最好的。所以，等你们父神小睡醒了，用他的血加上我的血和上冥土来给你们一起塑造神体。这样，你们就比普通的二代神更强大了。”曼陀罗华为儿子解释道，他心中十分欣慰，这孩子很关心妹妹呢，“当然，我现在可以给她用我以前的花瓣给她制作一具临时身体。我也很想见一见曼珠。”

“好呀，我也想见一见妹妹呢。父灵，你知道的，我和她总是见不到，不过，妹妹很乖的。”沙华说道，他和曼珠都知道对方的喜好、知道对方的性格，但是，只要他们当中一个回到种球中就会立即陷入沉睡，只有这样，另一个才能控制得住身体。

“嗯，对了，沙华，我刚才听莫伊莱说，你们是突然出现在冥域的？在那之前都是塔尔照顾你们吗？”曼陀罗华已经抱着沙华来到了塔耳塔洛斯别殿门口，一直跟着他们的那个深渊傀儡向前赶了两步，为殿下和小殿下推开了门。然后父子两个就走了进去。

沙华是第一次来到塔耳塔洛斯别殿，所以对这座宫宇十分好奇，他一边用眼睛骨碌碌地看着周围的环境，一边回答道：“是的，父灵。父神很照顾我们，那个时候我们的这具化身还不是很稳定，父神一直用他的力量帮我们稳定。他还训练我们，说要把我们训练得强大一些，不怕受欺负。”

孩子的声音带着童音特有的清脆，在走廊里回响着，他的话显然被囚禁在这里的提坦们听了去，他们中的一些显然就有些不甘心了。同样是二代神，凭什么你家父神这么宽容，我家父神就曾经恨不得我们一个个都是废物？他们开始发出不甘的咆哮。

“咦，什么声音？”沙华听到了这些怨怼的咆哮。

“这里有一些客人，我想，他们正在嫉妒你和曼珠呢。”曼陀罗华说道，身上微微放出一些神威，他之前怕吓到孩子，所以没有放出神威，那些提坦们感受到了神威立即又变得安静了下来。

“父灵，你好厉害。”孩子感受到曼陀罗华身上的气势，立即一脸的崇拜之色，“难怪厄瑞玻斯叔叔那么怕你。”

看到孩子不怕自己身上的神威，曼陀罗华也是暗笑自己太过关心了，这才是自己和塔耳塔洛斯的小花苗嘛，不会对自己感到害怕的。然后，他笑着说道：“其实，厄瑞玻斯更怕你父神的。”

“不对呀，父灵，厄瑞玻斯叔叔他亲口说你是他们最害怕的啦，他说，你可以审判任何一个神祇。”沙华说道。

“哦，你是说这个啊？那可以这么说的。”曼陀罗华说道，这是事实。

“父神说，我以后也会很厉害的，父灵，你觉得呢？”沙华孩子气地问。

“当然啦，你可是塔耳塔洛斯和我的亲儿子，以后只会比我们更厉害。”曼陀罗华说道，“即使没有也不要紧，你有我们，就是最厉害的啦。”

“父灵……你真好，我和曼珠以后一定会变得厉害，保护你和父神的。”沙华觉得，父灵真的比厄瑞玻斯叔叔和尼克斯姑姑所描述的、比父神所描述的甚至比自己所能够想像的都要完美。

“好，我和塔尔等待着。”曼陀罗华说道，笑得十分灿烂。

而牢室里的囚徒们听着这父子俩的对话，都是怔忡了好久，这就是别的神祇家的父子关系啊……

曼陀罗华抱着孩子，孩子手里捧着陶罐。就这样到了这座宫宇的大殿，走进大殿，沙华就挣了挣，表示自己要下地。曼陀罗华这才有些不舍地放下了孩子，在放下时，手还很自然地为孩子整了整衣物。沙华跑到了对着殿门的透明水晶墙下，认真地看着那一望无际的白色花海。道：“父灵，好壮观的。”

“喜欢？”曼陀罗华问。

“当然啦，那是父灵的本体呀。”孩子说道，“父灵……”孩子的语调突然有些失落。

“嗯？怎么了？”曼陀罗华说着转头看向了孩子。

“我想父神了……”孩子看着那悬空的神殿。

曼陀罗华一愣，随即又将孩子抱起来，在孩子的脸上安抚地亲*了两下，然后说道：“我也想他了，你的眼睛很像他。放心好了，他只是小睡上一觉，总会醒来的。因为没有我陪着他，他即便想永眠也不安稳的。只要我们不停地想他，他就一定会很快苏醒。”

“嗯。”沙华点头。

父子俩对视一笑，曼陀罗华又*了*孩子的额头，然后眸光一暗——

塔尔，你这一觉睡得也太沉了些，是因为绝望么？

那么，让我来为你驱逐绝望吧。

亲爱的，该醒了。

作者有话要说： 88章复制时，不小心漏了一段，刚才补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