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满意

律法之神……

哈迪斯看着这位对他微笑的神灵, 不知为何有种酸涩从内心深处泛开。他已经不记得除了这个神灵之外，还有任何一个神祇记得他的这个神职了。他不知道自己的母神是否知道, 自己从自己的父神吐出自己以后就失去了神格，然而母神什么也没有说。在普罗米修斯提议抽签时，他其实是看到了的, 母神、普罗米修斯以及宙斯三个联手欺骗了自己与波塞冬。哈迪斯知道, 他们属意让宙斯坐上神王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宙斯是唯一一个没有被克洛诺斯吞下去的，在他们眼里没有黑历史的宙斯才是光辉的、可以在大地上光鲜地号令群神的存在。

而他与波塞冬，说得好听是一个到冥域做冥王，一个到海域做海王。事实上呢？自己不过是为宙斯看管那些父辈神明们, 在他们越狱之前作出预警罢了，自己还需要应付冥域的原生神明——厄瑞玻斯与尼克斯的后裔的审察以及各种要求，若不是沙华一直给自己出主意，拉笼了在厄瑞玻斯与尼克斯那里颇为得宠的塔那托斯和修普诺斯, 他一个外来神根本就别想管理好冥域；而波塞冬呢？他上头有涅柔斯、俄刻阿诺斯以及蓬托斯等一系列海神，他为了在海域立足也是作出了诸多牺牲，为此，他对宙斯有怨气，同时恐怕也是被这些海神洗脑了，动不动就攻打神山、要推翻宙斯的统治。

其实以哈迪斯目前在冥域的声望，他若是要组织力量攻打奥林匹斯山也是足以让宙斯喝上一壶的, 甚至，他只需要把塔耳塔洛斯监狱的父神放出来，就行了。可是哈迪斯知道, 宙斯手上握有神格，他不是宙斯的对手的。所以，当初他接受了这个结果，独自一神来到冥域。

没有神格的哈迪斯要伪装成神明，其实是非常委屈的，宙斯这些年坐拥大地，和平稳定的日子已经让他过于狂妄了，据说他常以“大哥”自称。说是哈迪斯、波塞冬、赫斯提亚、德墨忒尔以及赫拉都比他小，因为他们在克洛诺斯的肚子里的岁月是不算岁数的。这样自大与狂妄，常常让塔那托斯与修普诺斯都看不下去，对哈迪斯的淡定感到十分不理解。

“哦，曼陀罗华还是你厉害，一眼就看出了哈迪斯的神职，我们将近万年与他相处竟然都没有看出来。”厄瑞玻斯也是惊讶地看着哈迪斯。

“律法毕竟和命运一样都是裁决系的神格，所以，克洛诺斯会恐惧到吞下他其实也是正常的。毕竟律法代表秩序，你看，他到冥域来以后冥域的秩序好多了，不是吗？”曼陀罗华对厄瑞玻斯解释了一下，“至于我看出来，也不是什么厉害不厉害的问题，只是神职的问题吧。”

“唔，说起来忒弥斯也是裁决系的神明呢。”忒修斯笑着插了一句话。

“盖亚的那个弱视的女儿么？的确如此，不过说起来忒弥斯的神格形成与我倒有一点点瓜葛呢。这事蓬托斯你也知道。”曼陀罗华笑着，紫色的眼瞳轻轻瞟过忒修斯，忒修斯心头一颤，明白自己多嘴了。

“是的，那时您亲自埋葬乌瑞亚，却不知道区分裁决神格和塔耳塔洛斯大神的附属神格，误用了裁决神格的力量。您的力量影响了正在分娩的盖亚，忒弥斯又是个女胎，要适应那样的神力，自然要付出点什么了。”蓬托斯也对这个不会看眼色的女提坦有点恼，“不过，冥冥之中自有卡俄斯的定数，殿下的属神终归会来到殿下身边的，你看，哈迪斯不就是么？当年他们三兄弟分权时，瑞亚就如同第二个盖亚般偏心，甚至更胜几分，听说是与普罗米修斯一起做了些手脚。不过，哈迪斯来到殿下身边总归殿下不会亏了他的。想当年，殿下收留了库克洛佩斯和百臂巨人们，可也是拿着当亲生的养的。”

这下冥域诸神都是听了个大秘闻，看来，他们的冥王殿下果然是忍辱负重之神啊……

“瑞亚偏心是偏心了几分，但想来普罗米修斯的提议才是让瑞亚决定那样做的原因。”曼陀罗华一直在观察着哈迪斯，发现他除了一开始自己道破他的神职时有一些惊讶之外，都是面色不显地认真听着的，这让曼陀罗华非常满意。

“曼陀罗华，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厄瑞玻斯惊讶极了。

曼陀罗华勾唇轻笑，道：“别忘了，我是裁决，刚刚从塔耳塔洛斯别殿过来，别殿的客人们只要稍稍认真地和他们谈谈，他们定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听到这话，沙华的眼神都是飘的——哦，父灵，那只是“稍稍认真地谈谈”？那么，您要是“极为认真地谈谈”估计就是世界末日了吧？

“那么，殿下，普罗米修斯——那位伊阿佩托斯的后人说了什么？”蓬托斯好奇地问道。

“大约就是觉得平衡之神对大地的发展更好。当然，他并不知道哈迪斯的神职是律法，要不，大概他会留下的不只是平衡之神了。”曼陀罗华耸肩说道。

“那，波塞冬的神职是什么？殿下您知道么？”俄刻阿诺斯问道。

“克洛诺斯吃律法是因为恐惧秩序，同时报复瑞亚，至于他吞掉女儿也是出于报复，唯独吞下次子时完完全全是因为害怕次子的神格本身。因为，那位瑞亚之子的神格是倾覆。克洛诺斯真正害怕的是波塞冬的倾覆，可是，他到最后也不明白，吞下倾覆才是他最错的决定。所以，诸神应当各司其职，不要害怕别的神祇强大。我和塔尔就觉得我们的小花苗很好，我根本无法理解乌拉诺斯和克洛诺斯的恐惧。神祇的存在终归是父神为了保护这个世界的，包括诸神的黄昏也是为了能够新生啊。”曼陀罗华感叹道。

在场诸神都是若有所思，他们当中有些似乎明白了什么。看着上方那位神灵，这些神祇都是充满敬意。

“那么，哈迪斯，我家沙华这些年恐怕也没少给你添麻烦，这孩子和塔尔一样的性子，这以后，大概也还得靠你约束了。嗯，这来的有些匆忙，给你的见面礼也没有准备，等再过一段时间，我会去一趟大地，其实也算不得什么礼物，只是沙华这孩子给我提了你们之间的事，我想既然如此，就给你找回来好了。”曼陀罗华看着儿子还拽着哈迪斯的袖子，不由暗笑这孩子是怕神跑了吗？

“什么礼物还要你亲自跑一趟？”尼克斯笑道。

“是一件非常珍贵的东西，本来应该沙华自己准备才好的，可是我毕竟欠他良多，这么长时间没有护着他和曼珠。也不知道有没有让别的神看不起？”曼陀罗华说道。

“塔耳塔洛斯和你的孩子，谁又敢看不起？放心好了，在之前的岁月，他们俩虽然低调，但我和尼克斯也不是什么都不管的。”厄瑞玻斯说道。

“殿下，我不知道沙华和您说了什么，但您不必担心，他在真理田园过得惬意。我常常会去看他，卡戎也会。”哈迪斯向这位大神微微躬身，诚挚地说道，“没有任何冥神会欺负他的。”

“沙华和曼珠是因为我没有护好他们，所以才要轮流沉睡。以后就不会了，所以，你们要好好做朋友啊。”曼陀罗华交待道。

“是，不会辜负殿下的期待的。”哈迪斯虽然冰冷了些，但是，他也不是没有情商的，自然听得出曼陀罗华那几乎明示的暗示。

“如此，我就放心了。”曼陀罗华对这个冥域目前的管理者非常满意，无论是作为属神还是作为未来的家神，都很满意。

他虽然话不多，但对自己一直和别的神祇说话并没有任何不耐烦，这一点很好。他虽然失去神格，但对一个神祇应该做的是什么非常明确，这一点也很好。而且冷静极了，即便自己随时可能说出他的状况，他也没有任何变色。沙华的这个朋友真是个非常优秀的孩子呢。

“好了吧，你们两个孩子，朋友介绍完了，就自己去玩吧。你厄瑞玻斯叔叔可是要给我介绍‘青年才俊’呢。”曼陀罗华打发了两个孩子，他自然看得出来，沙华有很多事想和哈迪斯说，至于曼珠嘛，也是一个劲儿地和卡戎对眼神呢——这两孩子有趣极了，但愿他们不要像自己和塔耳塔洛斯一样遇到这么不好的事。

曼陀罗华目送自家小花苗离开，厄瑞玻斯看他这样，不由揶揄道：“曼陀罗华，这个样子，舍得他们？”

“没办法啊，我可是一直以来都没有见过我家的小花苗嘛。至于其他的，只要他们俩高兴就好了。”曼陀罗华耸肩。

“好了，我看沙华和哈迪斯有很多话要说，我就代他给你好好介绍一下冥王座下的几位得力干将吧。”厄瑞玻斯说道。

“行啊。”曼陀罗华说道。

“那个是死神，塔那托斯。”下头，被自家父神点名的塔那托斯立即对曼陀罗华行了个礼。

曼陀罗华回以微笑，塔那托斯看着那个笑容，觉得真是太美丽了，不过他也只是欣赏欣赏罢了。

“那个是睡神，修普诺斯。”

……

曼陀罗华把这些神明一个个对上了莫伊莱之前的讲述，自然不需要厄瑞玻斯多说什么。

这边，正当曼陀罗华在认识这些神明时，诸神都没有发现，一个水泽仙女也离开了大厅。

而在尼克斯的花园里，曼珠和沙华各自带着“好朋友”在走出了大厅之后就分路而行了。曼珠知道她哥哥需要一些私人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