卞昆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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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剧

枣荫下(第一幕布景)

登场人物

阿明(卞昆冈子)

卞母

李七妹

卞昆冈

严老敢(昆冈助手)

老瞎子

尤桂生

石工甲

石工乙

王三嫂

地点:山西云冈附近一个村庄

第一幕

布景

卞昆冈家,台右露一角,檐头铺松茅绽出成荫。门前一大枣树,荫下置有木桌及条凳。台后一木栅,有门。遥望见草原及远山景色。院内杂置白石小佛像及其他生物石像。

阿明年八岁,神态至活泼,眉目尤秀丽,穿青布短褂。幕起时阿明正倚枣树下木桌边吹胰子泡,身旁一小石马。天时约五月。时近傍晚,远山斜阳可见。

阿明 (吹泡)瘪了!真讨厌,老不大就瘪了。我想吹一个地球那么大的……这好……上去,飞上天去……呼,呼……上去……呼……好了,好了,这回好了!唷,又扁了!一个大地球扁了!……(闻三弦声)咦!他来了。(至木栅门)老周,你回来了。明儿见吧。(走回,骑石马上吹泡)再来一个。奶奶,奶奶!快来,快来,看我的大地球儿……奶奶,来呀,再不来这地球又要破了——你瞧!奶奶,你倒是哪儿去了?

卞母 (自内)来了,又这儿淘气了阿明!胡嚷嚷的叫奶奶做什么呀!奶奶这儿正做着面哪,做好好的炸酱面等你爸爸回来吃哪……(自门内转出,腰围厨裙,手沾面粉,年六十余,颇龙钟,行路微震)你瞧我这一手的粉……怪累人的……你怎么了阿明?好,胰子水又泼了一桌子一地,什么地球不地球的!(檐前取水洗手)你爸爸不是今儿回家吗?太阳都快下山了,他这就该到了,快不要顽皮,好孩子,也叫你爸爸欢喜。(收拾桌子。阿明骑马,作驰骋状)

阿明 唷,对了,可不是爸爸今儿个要回来了么!我又有糖吃了,又有好东西玩A!我可不喜欢爸爸那头小黑驴,老低着头一颠一颠的多难看,哪有我这大白马好,长得又美,跑得又快。得儿吁!

卞母 大白马?叫你有了大白马还了得,这房子都该让你给冲倒了呢!(取竹椅坐树下。阿明趋伏膝前)

阿明 奶奶,奶奶!

卞母 干什么了?

阿明 (声音缓重)奶奶,爸爸真这么疼我么?

卞母 傻孩子,爸爸不疼你还疼谁。

阿明 干吗他老爱看我的眼睛?

卞母 (音微涩)傻孩子,你那小眼珠儿长得好看,你爸爸爱瞧。

阿明 干吗就我的眼睛好看,奶奶,你的眼睛不好看吗?

卞母 爸爸爱你的眼睛就为你的娘……

阿明 奶奶说呀,我娘怎么了?我娘?奶奶不说我娘早成了仙了吗?奶奶,可是您说我娘怎么着?

卞母 傻孩子(手指阿明眼睛)你这对小眼珠儿,就是你娘,(音发震)你娘当初的一双眼睛一样。你爸爸就是最爱你娘的一双眼睛,现在你娘不在了,他所以这么疼你,爱看你的眼睛。谁家的爸爸也没有像你爸爸那样疼儿子。他有时简直像是发了疯似的,我看了都害怕。苦命的孩子,(抚他的头面)这年岁就没了娘,就有一个老奶奶看着你。(举袖拭泪)我又老了,管不了你,你有个娘多好!可是你爸爸……

阿明 我不,有奶奶不是一样好,爸爸疼我,我疼奶奶,奶奶别哭呀,好奶奶(举小手为拭泪)我疼你极了,你别哭了,爸爸快回来了,回头他见你哭又该不高兴了。我们到门前去望望看好不好?他那么大个儿骑在顶小的驴儿上,我们老远就看得见的。(跃起趋栅门前站石上外望)太阳都快没了,那山上起了云,好像几个人骑着马打架呢,都快黑了,像是戴了顶帽子,白白的。怎么影儿都还没有哪,怎么回事?今儿许不来了吧?那多不好,奶奶!唷,你瞧,爸爸倒没有来,街坊那女人像是又上我们家来了,谁要她老来?

卞母 女人,谁?

阿明 就是那姓李的寡妇!

卞母 去你的,孩子们说什么寡妇不寡妇的,越来越没有样儿了!孩子们第一得有规矩,不许胡说乱话的,她也待你顶好的,来了就该叫她一声姨。

阿明 姨!胰子泡!我才没有那么大工夫呢!

卞母 (怒)顽皮,再说奶奶要打了!(李七妹已推木栅门进院,说话带笑声。李年约二十四五,面有脂粉痕)

七妹 老太太在家吗?(转眼见阿明倚木栅边,急趋向欲抱之)唷,这不是小阿明么,乖孩子,就是你机灵,(阿明不顾,驰去骑弄白马)好宝贝!

卞母 阿七妹,我说是谁呢,几天不见了?快别理阿明那孩子,他什么都好,就是怕生,要说呢岁数也不小了,小机灵什么都说得上,就是怕生不好。你又上哪儿玩儿来了,这天色好,谁都想上山去玩玩,就我这老骨头挪活不了。

七妹 可不是好天气,前儿个我和王三嫂到云冈大佛寺烧香去了。才热闹哪,老太太,哪年也没有今年旺!山里的石榴花开得多大,通红的一片,才好看呢。

卞母 噢,到大佛寺,你们没有碰见我们昆冈吗?他说今儿回来的。

七妹 可不是我们一去就见着卞爷了吗?我们还看着他雕像来了哪。他正雕着一尊骑大狮子的佛爷,就跟那山上的一模一样,真好功夫,狮子好,佛爷的相儿更好,真像活的。哪来这手劲,看着一点也不费事,一锤雕活了一只眼,又一锤给雕上了那活灵的神儿,真有他的。老太太,您没看见那小傻子严老敢呢,他老张着一只大嘴,瞪着一双大眼,瞧着他老师的功夫,整个儿看呆了,那神儿才可乐哪!

卞母 这碗饭也不是容易吃的。昆冈倒是从小就近这门儿,才四五岁就拿白粉在墙上满涂,前年过世的郑老爹见了就夸这孩子有天才。我倒是欢喜他雕佛像,事儿是累,可是修好的事——你不坐坐?

七妹 唷,我来胡扯了半天,倒忘了我是干什么来了!可不是,老太太,我要问您家借那水吊子使一使,我们家那个让胡掌柜家借去使坏了。我可不A使坏您的,明儿个就来还。这天干得井水都不能吃了,我还是意走远几步路自己去打泉水用,那清甜多了。

卞母 水吊子,门外那一个你拿去使就得了,我们屋子里另有着哪。说是,昆冈怎么还不来。阿明,你听着那道上有驴铃没有,我是真老了,牲口晃到我跟前,我有时候还听不见哪!

阿明 (正忙着拿一副草绳做的马缰给套上他的白马)哪有驴子,就有我的马——得儿吁!

七妹 (斜眼看阿明)这孩子倒真是乖,没有娘的孩子真是苦,奶奶可累着了。他爸爸不是顶疼他的吗?

卞母 我们正说哪,谁家的爸爸也没有他爸爸那么疼儿子。也是他那一双眼睛,简直跟他娘的一式儿没有两样,长长的眼毛,黑黑的眼珠子,他父亲(低声)就迷这对眼睛!你瞧着,昆冈一回来,汗也不擦,灰也不掸,先得抱住了他直瞅他那双眼睛,就像是他眼睛里另外有一个花花世界似的。

七妹 男人本来都是傻的……

阿明 唷,那不是小黑驴的小铃儿响,(远远闻铃声)我来看!(奔栅门口,企着望)是的,奶奶,是的,爸爸回来了。他哼是急了,直要小黑驴跑快,小黑驴真乏,偏跑不快,哪有我那大白马跑得快。那不是到了吗!我接他去……(开栅门要跑)

卞母 耽着,孩子!不许乱跑,回头再闪跤,上回不是闪破了鼻子流了好些血,你爸爸还怪着我哪。等着吧,孩子,一忽儿就到了。(驴铃声渐近。阿明一手曳开木门,探头出外,高声叫)

阿明 爸爸!爸爸!

昆冈 (自内)来了,来了,孩子,你爸爸来了!(进门。面红出汗,风尘满身)这不来了吗,孩子!(擎举阿明亲吻之)乖孩子,你等急了不是?

(看阿明眼,神态凝重,如在祈祷)好孩子,我的亲孩子!(放下,携阿明手走向卞母)娘,我回来了!

卞母 (起立复坐)我说太阳都没了怎么还不来。这一时好吗,昆冈?李七妹刚才来,正说着你,你们不是在大佛寺儿见着了么?

昆冈 是的,娘,(向李颔首)这几天烧香真旺,我说娘要是有兴致出去烧烧香,山里看看大红花倒不错呢。李家嫂嫂不是前儿个当天就回来了吗?

七妹 回来天都全黑了!王家嫂子在路上直害怕,三步并着两步走的,差点儿闪了个大跟斗!

昆冈 怎么,这二十来里地你们全是走的,好!

七妹 不,那哪成。我们骑驴儿到百善村才跑路的。好,要全走那道儿,得半夜还不准到得了哪!你快歇着吧,走道儿怪累的,今儿个天又热,你瞧你汗都透了!我也该走了,老太太,你们吃了晚饭早点儿睡吧。那吊子我使完了就拿来还。阿明乖,叫我声姨!

阿明 我不叫!

昆冈 呒,谁说的,小孩子怎没有规矩!

七妹 今儿不叫明儿可得叫,我买糖你吃。走了,明儿见,卞爷!

昆冈 明儿见,李嫂。

〔李出木门去,低声唱歌,时天已渐暗。

卞母 咳,七妹倒是个痛快人,可惜命运不好!

昆冈 什么,她也不知道到底是怎样的人,瞧那样儿可不怎么样——端正。

卞母 得了,别胡说八道的,人家还是新寡呢,我知道你心里反正除了青娥别人都瞧不入眼的,可是呢,死的也死了,你也有时得同活的想想,别成天的做梦了。

昆冈 唉,娘呀,谁说我不转念头呢,可是我老忘不了青娥,娘!你也是个明白人,你说吧,说句良心话,这全村上哪个女人能比得上青娥半点儿,不用说长相儿,就是性情脾气也没像她那样好的。我真不敢草率,回头一个不好,碰着个脾气不好的,不是叫我的阿明受苦么?

卞母 阿明,爸爸有一个新妈妈,好不好?

阿明 奶奶,爸爸,我可以不要新妈妈,我只要奶奶疼我,爸爸爱我就够了。我不要什么新妈妈!

昆冈 (很难过的样子)知道了,孩子,大人在这儿讲话不要多口,好孩子去玩去吧。(两眼看着远山)娘呀!你老人家放心吧,让我慢慢的来想想,反正有的是时候呢。你去做饭来吃吧。

卞母 好,这才是呢,我也不是屡次的逼你,为的是我也一年不如一年了,我这回的病(摇头)真说不定哪天……我也是为的阿明一个人,咳,正是的,好好的青娥,为什么抛了我们前头走了呢,好……也是阿明命该是没有娘……这是哪里说起……(自言自语的走了进去,昆冈一直瞧着她走了进去。等了一忽儿)

昆冈 咳!青娥,你知不知道自从你走了,我们家里再也没有乐趣了?青娥……青娥……你怎么叫我忘得了你,咳……(回头寻找阿明,见他正骑马,面转笑容)……孩子是真可爱。来,来,孩子,爸爸回了家,你快活不快活?

阿明 快活极了。爸爸,你不去了吧?我要你老跟我耽着,陪我玩儿。爸爸不在家,就有那大白马陪我玩儿,我今儿给做了根缰绳,下回我拉紧了缰绳,它就跑不了了不是?

昆冈 明儿我请你骑驴,我做你的驴夫,好不好?

阿明 不好,你那小黑驴儿脾气怪不好的,老别纽,哪有我那大白马好,它从没有叫我闪跟斗,我就要好爸爸陪着我玩儿。(扑入怀)

昆冈 孩子,真好孩子。可是你爸爸有事,回家耽一两天就得走。奶奶领着你不好吗?

阿明 奶奶好是好,可是奶奶老了。奶奶不是忙着做活做饭,她就坐在大椅子上瞌睡。她也不叫喂我的好白马。我编故事儿给她听,她听不到三句又睡着了。她又非得逼着我叫她姨,就那个寡——

昆冈 呒,谁教你的,小孩子可不能胡说,奶奶教你总是不错的,教你叫姨你就得叫姨。她常来咱们家不?

阿明 常来,来了就要我叫姨。我可不喜欢她。她唱得也不好听,又偏爱唱,刚才不是一出咱们的门就哼上了吗?

昆冈 不许胡说话,有什么好事儿讲给爸爸听?

阿明 我想想——噢,有了。爸爸,我知道了!

昆冈 你知道什么了?

阿明 奶奶对我说的。

昆冈 说什么了?

阿明 说爸爸!

昆冈 说我什么了?

阿明 爸爸为什么老爱看我的眼睛?

昆冈 你知道了那个,孩子!(亲之)多美的一双眼睛,(神思迷惘)我的两颗珍珠,两颗星。青娥,你是没有死,我不能没有你。佛爷是慈悲的。这是佛爷的舍利子!

阿明 爸爸,怎么了?跟谁说话了,我害怕!

昆冈 (惊醒)不怕,孩子。我——我想你的娘哪!

阿明 我娘她不回来了。

昆冈 你是她给我的。

阿明 爸爸,我要是没有我这双眼睛,你还疼我不?

昆冈 别说胡话,怎么会没有这双眼睛,我的宝贝。

阿明 就像那关帝庙前小屋子里那弹琵琶的老周。

昆冈 你说那老瞎子?

阿明 是呀,要是我同他一样瞎了眼怎么好,那你一定不爱我不疼我了,我知道!

昆冈 不许说,小脑子里哪来这些怪念头!

阿明 我不说了,我就要爸爸老是这么疼我,老陪着我玩,老爱看我的眼睛!

昆冈 亲儿子!

卞母 (自内)吃饭了,阿明。快来!

昆冈 奶奶叫吃饭了,快去。小黑驴儿也还没有吃哪。奶奶管你,我得管它。你去吧。

阿明 爸爸,咱们说着话这天都黑了,什么都看不见了,我怪害怕的。

昆冈 有我呢,有你爸爸……到时候了,你先去吧。

阿明 你也就来吧?

昆冈 就来。

〔昆冈起身出木门解驴身鞍座,台上已渐昏暗,屋内点有烛火,卞母咳嗽声可闻。卞母出。

卞母 昆冈!

昆冈 (自木门入院)娘,你叫我?

卞母 快来吃饭吧,你也该歇歇了。

昆冈 来了,娘。

第二幕

布景

云冈附近一山溪过道处,有树,有石。因大旱溪涸见底,远处有凿石声。时上午十时。石工甲乙上。

甲 这天时可受不了!卞老师还是逼着我们做工。

乙 天时倒没有什么,过了端午也该热了。倒是这老不下雨怎么得了?整整有四个月了,可不是四个月。打二月起,一滴水都没有见过,你看这好好的树都给烧干了!这泉水都见了底了!老话说的“泉水见了底,老百姓该着急,”这年成怕有点儿别纽。息息走吧,这树林里凉快。

甲 息息,息息。啊唷,这满身的汗就不用提了!(坐石上)你抽烟不?(捡石块打火点烟斗)

乙 我说老韩,这几天老卞准是有了心事了。

甲 你怎么知道?

乙 瞧他那样儿就知道。他原先做事不是比谁都做得快,又做得好。瞧他那劲儿!见了人也有说有笑的。这几天他可换了样了,打前儿个家里回来,脸上就显着有心事,做事也没有劲。昨儿个不是把一尊佛像给雕坏了?该做事的时候也不做事,老是一个人走来走去,搔头摸耳的。要没有心事他怎么会平空变了相儿呢?

甲 对了对了,给你这一说破我也想起来了。昨儿不是吗,我吃了晚饭出来,见他一个人在那块石头上坐着,身子往前撞着,手捧着脸,眼光直发呆,像看见又像看不见,我走过去对他说“卞师父,吃了饭没有?”他不能没听见,可是他还是那愣着,活像是一尊石像。回头我声音嚷高了,A说“喂,卞师父,怎么?睡着了还是怎么着?”他这才听见了,像是做梦醒了似的站起来说“老韩,是你吗?”你说得对,要没有心事,他决不能那么愣着。〔树林外有弦声,甲乙倾听。

乙 又是他,又是他!

甲 谁呀?

乙 那弹三弦的老瞎子。谁也不知道他是哪儿来的。他住在那什么关帝庙前的一间小屋子里。也没有铺盖,也没有什么,就有他那三弦,早晚出来走道儿,就拿在手里弹。也不使根棍儿,可从来不走错道。有人说他是神仙,有人说他算命准极了,反正他是有点儿怪。

甲 他这不过来了吗?〔瞎子自石边转出,手弹三弦。坐一石上。

乙 我们问问他好不好?

甲 问他什么?

乙 问他——几时下雨。

甲 好,我来问他。(起身行近瞎子)我说老先生,您上这儿来有几时了?

瞎 我来的时候天还下着雪,现在听说石榴花都快开过了——时光是飞快的。

甲 听说您会算命不是?

瞎 谁说的?命会算我,我不会算命。我是个瞎子,我会弹三弦,命——我是不知道的。

甲 (回顾乙)这怎么的?

乙 (走近)别说了,人家还管你叫活神仙呢!街坊那胡老太太不是丢了一个鸡来问你,你说“不丢不丢,鸡在河边走”,后来果然在河边找着了不是?别说了,是瞎子还有不会算命的?咱们也不问别的,就这天老不下雨,庄稼都快完了,劳您驾给算算哪天才下雨?

瞎 什么?

甲乙 (同)哪天下雨?

瞎 下雨,下雨,下血吧,下雨!

甲乙 (同)您说什么了?(指天)下雪?

瞎 你们说下雨,我说下血,说什么了!

甲乙 (惊)下血?(指手)

瞎 对呀,下血,下血,下血!

〔甲乙惊愕,相对无言,卞昆冈与严老敢自左侧转出。见瞎子,稍停步复前。

卞 老韩,他说什么了?

甲乙 (同)我说是谁,是卞老师跟严大哥!

卞 他说什么了?

乙 我们问他哪天下雨,他不说哪天下雨,倒还罢了,他直说下血,下血,下血,他又不往下说,你说这叫人多难受,什么血不血的。

卞 你们知不知道哪天下雨?

甲乙 不知道呀。

卞 还不是的,你们不知道,他怎么能知道?

瞎 对呀,你们不知道我怎么能知道!

甲乙 (怒)你倒是怎么回事,人家好好的请教你,你倒拿人家开心,活该你瞎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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